Part 03 未知世界 Chapter 23 “鲁莽的海盗”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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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是从光的方向传来的一声惊恐的尖叫。我急忙冲到粪块边上,这块粪夹在其他两块之间,我走到架着梯子的地方,发现玛萨丽被一个半裸的大块头男人紧紧抓着。
他非常胖,晃动的脂肪层上装饰着一点文身,脖子上挂着一条用硬币和纽扣串成的项链,叮当作响。玛萨丽尖叫着拍打他,他猛地把头一偏,十分不耐烦。
然后他看到了我,眼睛睁得老大。他有一张又宽又扁的脸,黑色头发戴着柏油头饰。他冲我恶狠狠地笑,露出一颗明显的断牙,嘴里说的话听起来含混不清,像西班牙语。
“放开她!”我大声地说,“停下来,你这个浑蛋!”这是我能想起的所有西班牙语了。他似乎觉得很有趣,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松开了玛萨丽,而转向我。我向他扔出了一把手术刀。
手术刀从他头上弹开,吓到了他,他疯狂地躲闪开。玛萨丽从他身边跑开,跳上了梯子。
海盗嘟哝了一会儿,在我们之间难以抉择,但随后他转向梯子,以与体重不符的敏捷跳了好几级。他在玛萨丽正要钻出舱口的时候抓住了她的脚,她尖叫起来。
我语无伦次地低声诅咒着,跑到梯子的底部,并伸手把长柄截肢刀尽我最大力气刺在他的脚上。海盗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尖叫,随后一个东西从我的头上飞过,鲜血飞溅到我的脸上,又湿又热。
我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本能地看了看是什么东西掉下来。这是一个棕色的小脚趾,长着老茧和黑色指甲,脏兮兮的。
海盗砰的一声砸在我旁边的甲板上,震得地板直抖,然后他向我扑过来。我躲开了,但他一把抓住我的袖子。我扯破衣服,撕掉了袖子,并用我手里的刀猛戳他的脸。
他吃惊地往后退,踩在自己的血上滑倒了。我跳上梯子,拼命往上爬,那把刀掉落了下去。
他紧跟在我后面,成功地抓住了我裙子的下摆,但我从他手里拽了出来,扑着向上爬,货舱里令人窒息的粉尘灼烧着我的肺。那人大喊着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我大脑中一些模糊的回路,还没有完全被眼前的逃生所占据,推测出它可能是葡萄牙语。
我冲出货舱跑上甲板,进入一片汹涌混乱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烟雾,人们互相推搡、咒骂,绊倒在甲板各处。
我没有时间看四周。身后的舱口出现了一声嘶哑的咆哮,我急忙冲向栏杆。迟疑了片刻后,我爬上了狭窄的木条板,并保持着平衡。下面的海水在令人眩晕的黑色漩涡中翻滚着,我抓紧绳索开始爬。
我几乎立即意识到我做错了。他是个水手,而我不是。他的衣服也没有妨碍他爬绳子。他追着我爬上下面那根绳子,在他的重量的影响下,绳子在我的手里剧烈地摇晃着。
他像个长臂猿,敏捷地攀爬着,甚至在我还在缓慢地往上移动的时候,他几乎就追上来了。他甚至拉着我,往我脸上吐口水。在绝望的驱使下,我除了不停地爬,没有别的办法可以用。他很轻易地就跟上我的速度,龇着牙凶狠地笑着,嘴里发出咝咝声。不管他说的是什么语言,他的意图是完全清楚的。他一只手握着绳子,另一只手从肩带上抽出弯刀,凶狠地砍过来,我差点没能躲过。
我害怕得甚至尖叫不出来,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什么办法,我紧紧地闭上眼睛,希望能快点结束。
确实很快结束了,一声重击,一声尖厉的鸟鸣,还有一股强烈的鱼腥味。
我睁开眼睛,海盗不见了。平安站在桅顶横桁处,离我有三英尺,它的羽冠愤怒地竖直,翅膀半张开着保持平衡。
“呱!”它不耐烦地说道,把一只亮晶晶的黄色小眼睛转向我,对我发出警告。平安讨厌噪声和骚动,很明显,它也不喜欢葡萄牙海盗。
我的眼前出现了很多小点,头觉得有点晕。我紧紧抓住绳子,浑身发抖,直到我觉得自己能动弹为止。下面的声音现在变小了,大喊大叫的声音已经变了。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猜已经结束了。
新的声音响起,船帆的突然拍打声,长长的摩擦声,还有震动,我手里的绳子被震得嗡嗡作响。一切都结束了,海盗船正在离开。在“阿尔忒弥斯”号那一边,我看到海盗船上的桅杆和绳索开始动起来,在加勒比海银色的天空下显得黑乎乎的。我开始缓慢地从绳子上往下落。
下头的灯还亮着,一切都笼罩在黑火药的烟雾中,人们东倒西歪地躺在甲板上。我一边往下爬一边扫视着他们,寻找红色的头发。我找到了,心也随之跳跃起来。
詹米坐在船舵旁边的一个木桶上,他的头向后仰着,眼睛紧闭,额头上搭着一块布,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威洛比先生正跪在旁边给威利·麦克劳德做急救——就是递上更多的威士忌,后者坐在前桅杆上,看起来很难受。
因为紧张和身体反应,我浑身发抖。我感到头晕,还有点冷。休克了,我想,这也难怪。我还可以用一点威士忌治疗一下。
我抓住栏杆上面较细的那根绳子,顺着滑到甲板上,也不管手掌上的皮会被磨破。虽然是汗流浃背,但同时我又觉得冷,脸上有种不舒服的刺痛感。
我笨拙地落地,沉重的落地声让詹米惊得坐直身子,并睁开了眼睛。他脸上的欣慰促使我走到他跟前。我把手放在他温暖又坚实的肩膀上,感觉好多了。
“你还好吗?”我说,俯身看着他。
“是的,只是被轻轻砸了一下。”他朝我微笑着。他的发际线那里有一个小伤口,像是被手枪柄砸中的,但血已经凝固了。他衬衫前面有一片已经干掉的深色血渍,但袖子还是血淋淋的。事实上,它像是被鲜血浸泡过。
“詹米!”我抓住他的肩膀,视野的边缘开始变白,“你不是很好——看,你在流血!”
我的手和脚都麻木了,隐约感觉到他突然警惕地从木桶上起身,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我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在闪烁的光线下,他晒黑的脸从棕褐色变为苍白色。“我的上帝!”旋转的黑暗里响起他惊恐的声音,“这不是我的血,外乡人,是你的!”
“我不会死的,”我生气地说,“除非是中暑,把这些该死的东西从我身上拿下去!”
玛萨丽刚才还含着泪恳求我不要死去,现在对我的愤怒看起来相当欣慰。她停止了哭泣,充满希望地抽了抽鼻子,但没有动裹在我身上的斗篷、大衣、毛毯和其他累赘什物。
“哦,我不能动它们的,克莱尔妈妈!”她说,“爸爸说你必须保持暖和!”
“暖和?我快被活活热死了!”我躺在船长的船舱,即使船尾的窗户大开,船舱里的空气还是令人窒息,被太阳晒得很热,还有货物辛辣刺激的臭味。
我试图从层层包裹中挣扎出来,但刚露出几英寸,一道闪电击中了我的右臂。世界一片黑暗,眼前游走着小小的闪光。
“躺下。”在眩晕恶心中传来一声严厉的苏格兰腔。一只胳膊扶住我的肩膀,一只大手托住了我的头,“是的,这就对了,躺在我胳膊上。现在好些了吗,外乡人?”
“不,”我盯着眼皮里不断旋转的彩色风车,“我要吐了。”
我处在一个最难受的状态中,每一次痉挛,就好像有燃烧着的小刀捅进了我的右臂。
“圣耶稣基督·罗斯福啊!”我最后喘着粗气说。
“完了,是吗?”詹米小心翼翼地放下我,让我的头回到枕头上。
“如果你的意思是我死了,那么答案很不幸,还没有死。”我睁开一只眼睛。他跪在我的床边,看上去很像个海盗,头上绑着一根沾满血污的布条,仍然穿着被血浸湿的衬衫。
他安静地待在那里,整个船舱也十分安静,我小心翼翼地睁开另一只眼睛,他冲我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