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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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这么多!”她笑盈盈地看着他,“我父亲对这类统计数据也很在行。”
他喝着自己那杯可可,说:“猜猜我们现在花了多少钱?”
“增加一倍是吗?每天一百万?听起来不太可能。”
“你说的数字连边儿都不沾。这场战争每天耗费五百万英镑。这是国家正常花费的十倍。”
艾瑟尔非常震惊:“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借钱。”
“可是,战争已经持续了两年多。我们就得借……接近四百亿英镑!”
“差不多吧。这是二十五年的正常开销。”
“我们拿什么还债呢?”
“这些钱我们永远也还不上。如果政府试图通过征税来偿还债务,无疑会引发一场革命。”
“然后会怎么样呢?”
“如果我们输了这场战争,我们的债权人——主要是美国,就会破产。如果我们打赢战争,就会迫使德国替我们偿还债务。这就是所谓的‘战争赔款’。”
“那德国人怎么活呢?”
“他们会挨饿而死。不过没人在乎战败者是死是活。再说,1871年德国对法国也这样干过。”他站了起来,把杯子放进洗碗池,“这下你就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去跟德国讲和了。否则,谁来付账呢?”
艾瑟尔听得目瞪口呆。“所以,我们源源不断送那些年轻人上战场冒生命危险,就因为我们付不起账单。可怜的比利。这个世界简直充满了罪恶。”
“但我们要改变这一切。”
但愿如此,艾瑟尔想。伯尼认为应该来一场革命。她读过法国大革命的历史,知道这种剧烈变革往往不会带来人们期待的结果。不过,她仍然希望劳埃德能过上好日子。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随后伯尼站起来,走向门口,好像打算离开,但又改变了主意:“昨晚那个演讲者挺吸引人的。”
“是啊。”她说。
“那人也聪明。”
“嗯,是挺聪明的。”
伯尼又坐下了:“艾瑟尔……两年前你跟我说过,你只想要友谊,不是爱情。”
“我很抱歉伤害了你的感情。”
“用不着抱歉。我们的友谊是我经历的最美好的事情。”
“我也很喜欢这样。”
“你说我会很快忘记情情爱爱,变成朋友。但你错了。”他在椅子上俯身向前,“我越是了解你就越爱你。”
艾瑟尔看得出他眼中的渴望,很为自己无法回应这种感情而难过。“我也很喜欢你,”她说,“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有什么必要保持单身呢?我们两个都喜欢对方,在一起多好啊!我们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生活目标,相似的看法——我们就应该在一起。”
“对婚姻来说,只有这些是不够的。”
“我知道。我渴望把你搂在我的怀里。”他动了动胳膊,好像要向她伸过来似的,但她跷起腿,往椅子另一边挪了挪。他缩回手,和蔼的表情化作一丝苦笑:“我不是你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但我相信没人像我这样爱你。”
他这话不错,她悲哀地想。不少男人曾对她想入非非,其中一个还勾引过她,但没有任何一个像伯尼这样表现得如此耐心,如此投入。如果她嫁给他,她敢肯定婚姻会一直持续下去。而她的内心深处也在渴望着这一切。
伯尼察觉到她在犹豫,便说:“嫁给我吧,艾瑟尔。我爱你。我会一辈子让你快快乐乐的。这就是我的全部愿望。”
难道她真的需要一个男人吗?她的日子并非不开心。劳埃德为她带来源源不断的快乐,他蹒跚而行,咿呀学语,还有他那无限的好奇心。有了他,她已经满足了。
伯尼说:“小劳埃德也需要一个父亲。”
这话让她顿感内疚。伯尼正时不时地扮演着这个角色。她会为了劳埃德而嫁给他吗?现在让孩子改口叫“爸爸”还不算晚。
这将意味着她要放弃心里留存的那一点点希望——再次寻找她跟菲茨之间那种难以抵挡的激情。每次回想那段经历,她依然能感受到那种渴望的震颤。但是,抛开感情客观看待,她诘问自己,究竟从那场恋情中得到了什么呢?菲茨让我大失所望,家人将我排拒在外,放逐异乡。为什么我还想让这一切重演?
她很纠结,没法说服自己接受伯尼的求婚:“让我考虑考虑。”
他脸上露出微笑。显然,他甚至不敢指望比这更加肯定的回答。“你愿意考虑多久都成,”他说,“我等着。”
她打开前门:“晚安,伯尼。”
“晚安,艾瑟尔。”他往前探过来,她转过脸,让他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在她的脸颊上停留了片刻。她很快缩了回去。他抓住她的手腕:“艾瑟尔……”
“睡个好觉,伯尼。”她说。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你也一样。”说完就走了。
在1916年11月的大选之夜,格斯・杜瓦觉得他的政治生涯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守在白宫的电话机前,为威尔逊总统传递消息,总统和第二任妻子伊迪丝待在新泽西的谢多洛恩宅邸,那是新的“夏日白宫”。美国邮政每天把文件从华盛顿送抵那里,但总统常常需要更快得到消息。
这天晚上九点前后形势已见分晓,共和党的最高法院的大法官查尔斯・埃文斯・休斯已经赢得了纽约州、印第安纳州、康涅狄格州和新泽西州的支持,这四个州曾一度摇摆不定。
但直到信使送来早版的纽约报纸,看见上面的大标题,格斯才猛然意识到现实的严重性——选休斯当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