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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婶笑了一下,一躬身将他们让到院内。

“亲爹呢?”麻子说。

“在后院等着呢。”翠婶说。

他们穿过那条砌着低低护栏的长廊走到后院,却不见了赵少忠的影子。

“我刚才还看见他在这儿,怎么一眨眼就没影了?”翠婶说。

她推开了赵少忠卧室的房门,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柳柳从廊下的阴影中闪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我已经把院子都找遍了,也没见他的人影。”柳柳喘息着。

翠婶穿过后院的侧门,走到了屋外的黑暗之中,她看见不远处的一片竹林深处,烟火一闪一灭,她拨开被露水打得湿漉漉的竹枝,朝里面走了几步,就看见那团暗红的光亮突然熄灭了。风从竹林顶端刮过,发出一阵凄凉的竹涛声。

翠婶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看见媒婆正拽着梅梅的手朝前院走,梅梅不时地回过身来,忧郁的目光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鞭炮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镇子,在火把飘忽的光影中,村里的人披上了衣服靠在门边远远地朝这里张望,翠婶拉着柳柳的手站在屋檐下,鸽子在一排笼箱中扑打着翅膀,泥块和鸽屎稀稀落落地掉下来。

轿子走到桥头就被拦住了。王胡子坐在横放在桥面上的一根榆树上,慢悠悠地吸着旱烟。轿子和嫁妆在桥头歇了下来,麻脸人走到王胡子跟前一拱手:“兄弟,帮忙行个方便,我们还要赶路呢!”

王胡子站起身咧嘴一笑:“让新娘出来唱支歌儿吧。”

赵立本从他身后窜到轿边,正要伸手揭开轿帘,媒婆满脸笑容挡住了他:“伙计,要几个酒钱好商量,新娘在子午镇上呆了这么多年,你又不是没见过。”

麻脸人从一名家佣手里接过几包烟叶和一袋铜板递给王胡子,王胡子伸手挡开了:“我们几个兄弟在桥上守了一夜,倒不是稀罕这几个酒钱。”

翠婶远远地站在黑压压的人群背后,她听见轿子里传出梅梅断断续续的啼哭声,守夜的几个小伙子头上粘着草茎正在被褥和马桶中掏鸡蛋。媒婆走到轿子跟前,揭开轿帘跟梅梅说了几句什么,梅梅哭得更响了。桥边的树林里挤满了打着呵欠围观的人群。

“眼下是出嫁,又不是出殡,什么事哭得那样伤心?”王胡子阴阳怪气地说。

喧闹的人群一下沉寂下来。河边那头枣红色的毛驴不安地刨动着地上的泥土。

麻脸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面色渐渐地阴沉下来,他再一次排开人群走到王胡子的跟前:“兄弟,往后闹腾的时间长着呢,路上不遇桥上遇,要是我在大窖庄的集市上碰上你,也少不了请你喝两盅。”

“喝酒?你怕是想让我喝粪吧?”王胡子警觉地朝后退了几步。

“我现在就让你喝个够。”麻脸人话音未落,几个黑色的人影操起扁担已经冲到了王胡子的跟前。王胡子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他下意识地退到桥栏边。

“把树障给我搬开!”麻子低声地说了一句。

“毬!”王胡子颤抖着吭了一声。

看热闹的人朝桥上拥过去,很快挡住了翠婶的视线。柳柳挨在她身边,牙齿咯咯地响个不停。

在人群的嘈杂声中,翠婶看见王胡子乱蹬着双腿已经被人高高地举起来,掀过了桥栏,她听见河边的苇丛中响起水花溅落的声音。天已经快亮了,初升的黎明将远处旷野上光秃秃的树枝染得通红。那顶轿子在清晨熹微的光亮中已经走到墨河的另一端,几个守夜的人呆呆地站在桥头,仿佛还没有从睡梦中醒过来。王胡子浑身是水从河岸上爬上来,覆满污泥的额角还在往外渗着血,摇摇晃晃的轿子在柳荫道上已经走出了好远,王胡子瘸着一条腿朝前追赶了几步,就在桥上摔倒了。

桥面上堆满了花瓶和陶盆的碎片,一只被踩扁的灯笼在飘忽的火苗中烧成了灰烬。

4

“这件事情太晦气了。”赵立本说。

他心不在焉地洗着桌上的牌,不时地看着对面的王胡子。王胡子额角贴着一块膏药,紧锁眉头一声不吭。天亮的时候,酒坊的门洞里飘进来一团一团的晨雾,村里的鸡已叫过第二遍,屋外墨河边传来水车哗哗啦啦的声响。赵龙感到屋子慢慢转动起来,低低的说话声听上去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回荡。

“也怪他自己没用,”老板娘说,“我看见麻子像拎小鸡似的把他举起来,扔进了河里。”

“这件事谁也没想到,打架的那会儿,我被挤在两只澡盆之间,等我抽出身来,轿子已经过了子午桥了。”赵立本说。

“我从河里爬到岸上,看见你还在桥上筛糠呢。”王胡子瞥了他一眼。

老板娘“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她站起身吹灭了桌上的蜡烛。赵龙看见她的身影在对面的墙上忽闪了一下,旋即消失了。

赵龙的脸上火辣辣的,他感到赵立本的手从桌上伸过来,捏住了他的手腕,那副手镯在他肌肤上掠过的一阵微微的凉意即刻布满他的全身。他想起几天前的一个下午,他揣着这副从柳柳梳妆盒里偷来的手镯来到镇上的一家当铺门口,柳柳在街道对面的药店门口叫了他一声,他看见柳柳一阵风似地跑到他跟前:“你又把家里什么东西拿来当了吧?”赵龙一闪身踅进了旁边的一条狭窄的弄堂,他隐约感到柳柳在他身后追赶了好一阵子。他跑到村后的一块萝卜地里才停下来,柳柳的身影在弄堂口像风一样飘飘忽忽。

“我老了。”王胡子说,“要是有当年去江北贩烟草那会儿一半的力气,一个麻子算得了什么。”

“那天早上的事说来也蹊跷,赵家的人像是一个也没露面,那扇大门早就关上了。”赵立本说。

“就像送葬一样。”王胡子说。

“哪有迎亲的打拦轿的,我在岸边看了都想回去操家伙。”更生已经起来了,他正在门边往一辆推车上装酒。

“你算了吧。”老板娘笑了一下,“你连路都走不稳。”

更生不再吱声。

“那个麻子倒也算了,我与他无冤无仇,只是事情到了那个地步,赵少忠也没露个面……”王胡子看了赵龙一眼没有说下去。

“你怕是被蜂咬了怨丁香吧?”老板娘说。

阳光斜斜地从门洞中照进来,村里早起的人三三两两拎着酒瓶走到柜台边,老板娘打了呵欠从牌桌边站起来,懒洋洋地朝柜台走过去。

赵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正要往外走,赵秀才一把拽住了他:“你欠我的钱都可以造一座小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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