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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或许是一只手,一条腿呢?
但他不害怕,也不后悔。
信的最后,他说“丫头,对于死,我不害怕,我很快活。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能做什么。”
他说“丫头,如果我有一天死了,你不用难过。我一定会死在雪里,死在光里,死在温热的黑色土壤中。”
说不出的情绪郁结在胸口,江未已合上信,把信按在胸口。
她走到阳台,凭着栏杆极目远眺,早晨的大上海车水马龙热闹非凡,阳光毛绒绒地抚在脸颊上和手臂上,凉凉的。
突然的,她很想看一场雪。
刘祥子在身后的客厅擦洗着花樽,江未已蓦地开口“祥子啊,你还是恨他。”
他手下一顿“夫人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擦洗张客卿的遗像时,你敢说你的手不会颤抖?”
刘祥子眼眸微颤。
“你骗不了自己,骗不了我。”她转身,眼眸深沉,“怀瑾以为你已释怀,但我知道,你一直在忍耐,一直在等。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在恨什么,忍什么,等什么?”
刘祥子忽然笑了“他竟然没有告诉您么?”
江未已没有说话。
他继续低头擦洗着花樽,淡声揶揄道“想不到啊,朝夕相处的枕边人也会有隐瞒,口口声声说坦诚相待的人,也会有欺骗。”
江未已危险地眯起眼睛“刘祥子,你越界了。”
刘祥子缓缓抬眼“怎么,您害怕了?害怕曾以为的最了解彼此,其实也只不过是谎言粉饰?害怕您的爱人,其实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少年青涩的嗓音沙沙的,轻轻柔柔地掠过耳廓,他的声音里没有怒意,没有讽刺,只是流水般的平淡,却惹得江未已烦躁至极。
“我再说一遍,你越界了。”
少年很淡很淡地笑了。
擦洗完了,刘祥子转身离开,临走前忽然说“您说的很对,确实已经忍得够久了。”
一颗子弹穿过苹果,会先刺穿脆弱的果皮、果肉,将苹果挤压扭曲,冲破时果皮被弹尾撕扯成褶皱的纸条,然后果肉震颤、紧缩、炸裂,肉沫横飞。
可如果是人类心脏呢?
“砰”!
书房内寂静无声,只听见花瓶在震颤,白望梅沙沙地舒展花瓣,书页被清风哗啦哗啦乱翻。
以及,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张怀瑾倒在藤椅上,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左手紧紧捂住胸口。手掌下,滚烫粘稠的血液把洁白的衬衣一寸寸浸红,汩汩地,汹涌地,无可抵挡地从指缝流淌下来。
他的眸光一点点暗下去,视线也逐渐模糊了下来。
张怀瑾急促地呼吸着,视线沉沉地落在身前攥着枪的少年身上。
刘祥子双手抖如糖筛,他面色惨白,冷汗大滴大滴地从额上流下。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这不怪我!我是为了我爹,为了满城的百姓!”
紧接着张怀瑾看到有人尖叫地从门口闪过,然后飞快地冲进来几位身材高大的佣人擒制住少年,有什么人按压他的伤口企图止血,又有什么人把他扛了起来。
之后的事,张怀瑾就不知道了。
江未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书房的,只记得她听到了枪响,听到了尖叫,然后飞冲进了书房,再然后,看到了举着枪的刘祥子和倒在血泊里的张怀瑾。
刘祥子完全被吓傻了,被佣人擒住的时候还在兀自地喊“张家降了日!他们都是狗汉奸!当年日本人抢了整条华锦街,就他们张家的门面还是干干净净的!”
“我杀的是汉奸!是罪人!我为的是死去的梁城百姓!你们应该去抓他!去杀他!而不是来抓我!”
“你们不信,可以自己去看!张家降敌是真的!守城军流的血是真的!你们自己去看!去看啊!”
刘祥子望向江未已的眼神满是嘲弄,像胜利者蔑视失败者。
“你知道张客卿是怎么死的么?呵,是被守城军炸死的!”
他被拖出去时仰天长笑,尽管模样狼狈,但他知道,他赢了。
彻彻底底地赢了。
江未已无力地瘫倒在地板上,她木讷的视线缓缓掠过血泊中的那支手枪。
那是一把中口径半自动的勃朗宁手枪,弹囊里有子弹13。
那是她的枪。
她不知道刘祥子是什么时候从自己这里偷的,但她知道,那本是用来杀敌人的。
这把枪杀的第一个人却是张怀瑾!
可那本是用来杀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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