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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相少年—第9章—暴雨
罗关上了舱门，才扭头向下看去。
约翰跪坐在那里，身子不停地抖，那瓶圣水已经落在了地上，一层黑色的雾气，嗯，就像很多故事里那样，可怕的怪物化成黑色的烟雾飘散了，那样子飘了起来。
但是那具尸体还在那里。
因为约翰位置的挪动，罗反而不好下脚了。
“约翰船长，怎么了吗？”罗只能那么问道。
“手，他抓着我的手。”约翰像是已经快要失神了一样喊着，那不是述说情况，而是可怜巴巴的哀求。
他的手猛然晃动着，高高举起，一同伸向甲板层的，是一只苍白的手，带着雨水的手。那么紧，好像就要将约翰船长的手扭断了一样。
也确实的，可以看见那个地方，已经青。
罗眼神瞟了瞟，然后与休顿一对眼，确认了，是我的船员，是同属黑骷髅号的伙伴，罗猛地一个大跨步，落入了休顿的怀中。
而这个时候约翰已经挣扎着哭喊了起来，“快来人，你们死哪去了，赶快来帮我把这个解开。”
分毫不顾及之前是他不愿意船员以讹传讹，所以将来看热闹的船员都赶回了他们的舱室中。那种几个人睡狭小的一间，晚上船一晃吊床就打架的舱室里。
罗却冷静地拿起了那瓶已经洒空了的圣水，没有刺痛的感觉，甚至有一种很熟悉、很习惯的奇异舒适，但是来不及细想的罗已经将那残了个底的圣水洒在了那只手上。
但是那只苍白的、连筋的颜色都看不到的手依旧紧紧握着。
罗愣了愣，圣水竟然没有效果吗？这个家伙竟然这么可怕吗？之前不是都飘黑烟了吗？踢了这位尸体一脚、还把尸体先生丢海里的约翰确实很讨人厌呢。
约翰痛苦地涨红了脸，“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但这个时候，休顿就已经说道，“约翰船长，是尸僵，他的手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僵在那里了。”
约翰冷静下来，看着他探出头来的船员们，“你们还看着做什么？赶快过来帮我解开。”
就那么几个人使力，一根根掰开了那尸体的手指，只要过了最开始心里那一关，这也只不过是尸体罢了。
毕竟，罗放好自己的单片眼镜，这具尸体，再一次的，没有任何的异常。
那唯一一次飘起的烟雾……
那边约翰揉着自己甚至乌的手腕，罗已经推开了舱门，让更加强烈的暴雨打在自己的脸上。“约翰船长，这样子就没有关系了吧。”
“啊啊，应该是吧。”
罗看着那样子的约翰，笑着说道，“这还真是一次有趣的经历呢。但是，约翰船长，我觉得这具尸体应该好好地处理一下，你说呢？”
约翰张了张嘴巴，才压下了把眼前这个少年的脖子咬断的想法。什么有趣的经历。不过他只能尴尬一笑，“放心好了，等一下就结束了。”
来到了甲板上，让更猛烈的暴风雨打在脸上，这个时候应该披上雨衣，但既然衣服已经湿了，那么也就没有那种必要了。
约翰拿出了一枚叠起来的金属片，像是一颗纽扣一样的东西，“这是隐者的恩赐，安魂的符咒，只要这样子……”
约翰的口中，吐出了一个古怪的音符，不像是言语，倒像是诸神的宏音，教堂的钟声，但是细细听去，一种像是小虫钻进耳朵的奇异感触就让罗打了个冷颤。
罗撇了撇嘴，约翰船长实在不怎么样，开启符咒的咒文都念成那个样子，要是真的举行仪式……不敢想象。
但是并不需要那么清晰，那枚金属片一样的符咒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在暴雨之中。
“船长……”有的船员颤抖着出声音，那是神明的奇迹啊。
没有火焰令人难以忍受的烟雾，只有如死亡、如漠视的黑色火焰，那是隐者的颜色，那是神圣的火。
罗看着那火，感觉到了某种炫目，火焰之中，似乎有什么在静静地看着他。然而下一刻，那团火就跃到了那具尸体上。
并不是他的灵动，而是约翰丢下了那枚符咒，猛烈的火焰在雨中勃烧而起，却不会燃动雨点，只是以那温柔的火舌舔舐着那具尸体。
火焰中，似乎腾起了古老的传说，那是老人的隐语，那是祭祀者的低唱，曾经的人们，在幽暗的丛林里，祭祀隐者，呼唤死亡，迎接安眠。
火焰逐渐微弱，直至再无一点痕迹，不是湮灭在了雨中，而是他失去了燃烧的东西。
那具尸体依旧躺在那里，一样的平静，一样的安详，看不出什么，但或许……他已经安眠。
似乎是使用了那枚符咒，约翰的心里宁和了许多，也有可能是被那具尸体吓到了，他小声说道，“把他装进袋子里，海葬吧。”
当那个袋子沉入海中，罗只觉得眩晕，这是第几次了？他，还会回来吗？
雨，像是倾倒下来一般，风骤然狂起……
约翰立刻大喊，“下帆，稳住船。”
这场想得到、想不到的暴雨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如果不能处理好暴雨的来袭，那么船必然会沉入海中。
那是比那些可怕的鬼魅更加恐怖的事情。
而罗走回了船舱里。此时的他已经浑身湿透，但在海上，湿了身子是常事，这种冰冷的雨撞击在火热身体上的舒爽感觉……就是很多疾病的来源。
但罗没有时间去换衣服了。
这个时候的船员都在外面处理这场暴雨，他才有那么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
休顿跟在罗的身边，问道，“船长，雨没有停，就是说还没有结束是吗？”面对过几次这种事件的他有那么些经验地说道。
罗点了点头，“我们所有人都被骗过去了。那具尸体并不重要。真正的暴雨的中心，并不是那具尸体……而是，”
他取出一个罗盘，看着指针旋转的方向，“这艘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