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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是出主意。一个好主意如果卖掉了,那也可能是个大价钱;这也属于有偿服务吧!”

这让我稍稍惊讶:如今什么都可以卖。我不得不承认这帮人的“点子”多,多到已经不得不成立一个专门的公司向外兜售了。不过我怀疑他们会有什么高明的点子。我在杂志社工作的那一段,已深深领略了马光那一伙人的馊点子。这些点子中的很大一部分,都可以用来教唆青少年犯罪。不过眼下这个花花绿绿的社会难保就不需要他们。这个公司也算是应运而生了。

马光吹嘘起来口沫四溅。我发现眼前这个家伙,过分的营养已把他的脸庞弄得鼓胀着,红光闪闪。他尽量使自己像一个“总经理”的样子,腆肚,加上被咖啡、茶和烟熏黑了的牙齿,从不离手的便携电话,看起来就更像。他甩着大拇指:“我们只要筹集到五千万就可以开工了。我们这个艺术大厦的计划把上面的头儿震了一家伙。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娄主编指挥下的几员大将会有这样的气魄!”

“杂志社现在的办公条件已经够好了,怎么还要搞那个大厦?”

“这你就傻了。这个大厦实际上是一大宗房地产生意,是这一带的标志性建筑。将来我们可以一层一层出租和卖掉。那时候我们就阔大发了——你别再浑跑了伙计,大伙在一块儿多好。如今事业干大了。你看这里多热闹,多有意思。娄萌也挂念你,老问你的情况,我都有点儿嫉妒了……”

“嫉妒”这个词用得多妙。我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他那根摇摇晃晃的领带上。马光瞥我一眼:“伙计,你的思想啊,可能还很古典。办刊物可以看成我们的主业,也可以看成一个由头——做事的由头而已。你知道现在首先是解决生存问题,只有把生存问题彻底解决了,才好做真正的大事业。不要说办刊物,办什么都不在话下……”

他手里的电话发出了刺耳的铃声。他马上往一个角落里走,边走边说……嘟哝了一句外语,一句外国俏皮话。我发现无论是中国还是外国的二百五,恶棍,这些轻薄的家伙总是最先学会了对方的一些俏皮话,而不是先扎扎实实把句法搞通。

他还在咕咕哝哝。我望一眼窗外,天边正卷来无际的苍云,让人感到一阵快意。我想起走进这座城市的那天:天边卷来一阵苍云,雷声隐隐响起,街上的行人都脚步急促起来——只有一些流浪汉步子照旧,他们无动于衷。

马光回头瞥一眼里屋的门,往跟前凑了凑,这样子有点鬼鬼祟祟的。其实他说出的内容并没什么了不起的:“咱老板,就是娄萌,她会亲自来跟你说的。”

“说什么?让我回杂志社吗?”

“那是小事。她现在急的是一件大事——”马光挠挠头,“为这事她找过你岳父,老同志嘛,有时候反而不能直说。是这样,老板想让你引见一下那个人,他就是……凯平……”

我心里一怔,立刻警觉起来。

“这个人如今不得了啊!可以说身处咽喉要道,他是那个大财东的贴身助手,正当红呢!他其实根本用不着跟‘秃头老鹰’直接说,就是跟下边分公司的哪个小头目接上火,人家扔下几千万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再说这并不是白吃白拿的赞助费,而是合伙经营,是投资……”

我打断他的话:“我跟凯平没什么联系。”

马光退开一步,脸上是就要哭出来的表情:“老天,你就这么对待老伙计?你开什么玩笑?不出十天吧,你还和凯平在一起彻夜长谈呢!告诉你吧,天底下还找不出一个人比你和他的关系更铁!告诉你吧,要打仗就得有情报系统,我们的情报工作是天下第一流的,哈哈……”

他得意地瞧着我。无话可说。令我深深惊诧的是,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与凯平在帆帆农场里的相聚呢?这事不过才刚刚发生,而且他绝对没有消息来源。这事奇怪极了。

“瞧多么严肃的模样啊!其实有什么好瞒的?你就是瞒我,也不该瞒娄老板吧?她和你可不是一般的关系,你见了她也就噜噜噜全说了……”

我的脸一阵发烧。我想大声呵斥和阻止,可是难以开口。我和娄萌不过曾经是上下级的关系,我们那时清清白白,我们那会儿不过是十分投机,当时刚去杂志社——但我们实在并没有什么……我忍住心里的火气,口气和缓多了:

“别这样。你如实告诉我吧,你是听谁说的?”

马光卖起了关子:“没人瞒得住我们,就是这样。你先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吧?”

“你不告诉我消息来源,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这就等于承认了你刚刚和凯平在一起——是吧?”

我真想伸手给他一拳。我在想娄萌——我已经许久没有看到她了,在这纷繁忙碌中,她还像原来那样吗?这个超级美人儿在整座城市里都是无往而不胜的,不过我还是想不出她从哪里得知了有关凯平的消息,而且那么具体。

<h5>3</h5>

因为马光的纠缠,我们全家回橡树路的事就给耽搁了。梅子见他一时不想走开,神神秘秘的样子,就索性领上孩子先走了。马光又磨蹭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看手表就急急地离开了。

我可以安静一会儿了。那个家伙把我心里闹得乱糟糟的。凯平,娄萌,这两个名字一旦在脑子里重叠交错,就使我不再安宁了。我承认,当我从那个著名而严谨的地质所一下来到宽松的杂志社,在这样一位美丽动人的少妇手下工作时,真的兴奋和愉快了一阵。新的单位每个星期只需坐两天班,平时可以待在家里。可是我几乎每天都到办公室里去,因为那里真的吸引了我——它未必是光彩照人的新领导,却一定包括了她。这个女人全市有名,这不仅是指她那副出众的容貌,还有其他等等综合的因素。她已经是二婚了,新任丈夫是比她年龄大上许多的某领导。像许多资质优异的女人一样,通常一两个男人是难以奉陪到底的。也像那些女人一样,一些夸张的爱与欲的话题总是缠上她们。可是当你与之具体地、切近地接触之后,又会觉得一切都不是那么回事——她是如此地端庄,严肃而又温和,平易近人且十分关心同事——当然了,总有些超乎常人的聪慧和机敏,有别致的眼神——我在使用“别致”这个词的时候,是经过了认真推敲和选择的,因为一时再也难以找到更为贴切的了。她美丽的眼睛对异性有一种洞察力——这非常重要,因为整个杂志社还是以男人为主,如果一个单位的所有男人都让她看不透,这儿的工作必定会一塌糊涂。她的胸脯格外蓬松——我这样说尽管有些不雅,但也只好如此,因为我第一眼就无法回避这个事实,这是太触目的一个现实了。她给人这种感受绝不是因为对方轻浮好色,而是那种母爱和温柔、宽容和成熟等诸种因素加在了一起,深深地吸引着他人。于是,在长达几个星期的时间里,我无法坦然地面对面地与她交谈。我的目光总要自觉不自觉地盯向一边。我发现那些与她共事很久的人也多少如此,他们在她面前显得紧张而殷勤。同时我也发现,我的这个新单位的工作是那样井井有条,所有的人——当然主要是男同事们——个个愉快而高效地执行着她的指示。这儿的女下属只有两人,一个打字员和一个会计,她们裹挟在一个昂扬向上的男性集体之中,也就差不到哪里去了。

娄萌能够与我更快一些融洽起来,其中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岳父。他们很早以前就熟悉。其实她熟悉全市所有的高级领导,有一种尊重和服从的本能。他们说到她都是这样开头:“哦,小娄!”我的岳父就是这样说的,然后再谈事情。我亲耳听到他这样评价娄萌:“能把工作做成这样的,是很不容易的。”我知道这是极高的一种赞誉。但我心里想:恰恰相反,工作对她来说是很容易的,她有多么丰富的资源哪,任何一个男子都乐于听从她的指挥和安排,就连上年纪的老资格还不是同样!所以说在任何时代,她这样的人是再适合做领导不过的了——可惜我的这种认识不久就被自己推翻了,以至于不得不在心里赞同起岳父的话了。因为我渐渐发现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个方面,这对于娄萌也是一样。她在与许多男性打交道的同时,也要及时地适度地排除一些不必要的干扰,比如有意无意流露出的爱慕之情,或进一步滋生出来的其他一些过分的要求;还有羞涩和怯懦,跃跃欲试的心情等等。克服和排除这一切是需要巨大的技巧的,也需要极大的忍耐力。就这些而言,她的工作和生活又将变得比常人更为艰难。所以我就更加理解岳父的话中所包含的另外几层意思了。可见斗争的经验、复杂的阅历,它是多么有助于对生活现象的洞彻和观察啊,仅就这一点而言,我从来不敢恭维的一位老人,也开始让我心服口服。

我注意到,娄萌的身腰——特别是她的侧影,总要让人联想到一种蜂子:那种蜂巢中迷人的王后。她丰硕,仪态万方,雍容,足以让无数的工蜂为其劳碌——直到死亡都毫无怨言。是的,我发现那么多的人要充当这工蜂的角色,他们总是想方设法为其效力。这样的观察只限于其他人,我还从未敢将岳父纳入这样的猜度和思考范围,因为这样也就显得大不敬,看在梅子的分上,我不想这样看和想。可是有时理智并不能阻止和控制自己——只要娄萌出现在橡树路的那个院落里,只要岳父与她开始谈话的时候,我就站在一边不自觉地观察起来。我从岳父少见的和蔼与夸赞中,仍能感到一只老工蜂效力的冲动……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好像被一阵秋天罕见的热浪袭击了一下。出乎预料,突如其来,我僵在了那儿。对方稍重地拍打了我的肩膀一下,这才让我醒过神来。我赶紧地礼让,有些慌促地退开,让客人进屋……娄萌肩上的手提包竟然像拳头那么大,这使我一下子别扭起来——以前她那个上下班用的皮包多么合乎身份啊!而眼下这样的小包怎么看怎么别扭,我甚至一瞬间想到了马光的可恶!是的,她与这样一个轻浮的家伙天天在一起,也就会在小到着装大到杂志社的方向等一系列问题上判断失误。

“啊嗬,你可回来了。我们把你好找——你岳父都猜不准你在哪里……”

那种熟悉的温婉中似乎掺上了一丝生硬,对了,那是女企业家才有的口气。商业竞争,捞钱,对一般的人也许没什么不可以,对她呢,就有点大材小用了。我反对她这样做。虽然我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利害攸关方,更不算亲近的人,可我心里还是要说:我反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位如此可爱的人被铜臭熏得不三不四。但我不能轻易将内心里的这些厌恶和反感表达出来。我想问的是:难道你也缺钱吗?比起大把挣钱来说,你有多少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啊!我在这儿即便不一一列举,你稍稍想一想就能明白。对你来说,挣一笔大钱算得了什么?难道一个在月球上行走过的人,他(她)还在乎那三把韭菜两把葱?要知道在许多人眼里,你娄萌就是一位在月球上行走过的人哪!人哪,无论是谁,都不要浪费自己的青春,你身上还有多少青春哪!

我端水给她。她笑着推开了。

“瞧你小脸晒黑了。就愿意走、走,你们男人哪……”

听,这就是她的魅力:不说“脸”,而说“小脸”,凭空增加了一种亲昵。当然这种说法别人是学不来的,它需要因地制宜,学问大着呢。

“我开门见山跟你说吧,有一件事还需要你搭一手:我们要筹建艺术大厦,这在全市都是引人注目的大事——首长也知道了;合作对象太重要了,我们就想到了那个大财东……转了一圈没找到接洽的人,谁知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人竟然是你!马光跟你说不明白,我来跟你说……”

其实你也说不明白。你靠的是魅力攻势。你从来战无不胜——然而这一次是个例外,因为我现在不想战了。我说:“这事嘛,马光跟我说了。我觉得最好是、最方便的是,由我岳父跟岳贞黎直接说,凯平毕竟是他儿子嘛。”

娄萌直盯着我的脸,眉头皱了皱。往常她的这个动作是十二分迷人的。“你这样看?”

“因为……他们老同志解决这一类问题总有办法的。他们可不一定找凯平,他在那个公司里说起来只是一个小人物……”

“哈,这你就错了。那个叫‘秃头老鹰’的人一般人是接近不了的,而凯平恰好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岳父最知道凯平和他父亲的关系,那差不多是一对仇敌!你岳父什么都跟我说了,你要知道,他现在已经是我们公司的总顾问了……”

岳父的这个头衔,细想一下并不让我吃惊。不过我猛地一听还是觉得出乎预料。“哦,顾问,他真的及时问上了!是他告诉你我和凯平的事了?”

“就是呀。他说你和凯平前不久还在一起畅谈了一夜呢!”

我大声喊了起来:“他怎么知道的?这绝不可能!”

娄萌笑了:“这是岳贞黎说给你岳父的。他刚刚去了干女儿那儿——瞧瞧,就是这么回事……”

我心里一怔,暗自在为凯平叫苦:听听吧,帆帆至今还与岳贞黎保持着这样密切的关系!在这种状态之下,你还有多么长的路要走——说实话,这也出乎我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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