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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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的话不可信，除非它是事实。
--左眼
凤城的夜来得不知不觉。
太阳刚下山，月儿便着急地爬上银幕，懒洋洋地数起星星来。在这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原本是静谧安详的夏夜，却被一个中年妇女的呼喊声搅碎。
那中年妇女正是王明的妈妈朱云。她沿着王明平时外出的街道一直往前走，走过大道也窜进小巷，进过车站，也看了餐馆，却不见王明的身影。而追随在她左右的是雷阳。他柱着拐杖，腿一瘸一拐，走路如疾风，丝毫不逊色于朱云。
“小明，小明，你在哪里？小明……”朱云红着眼眶向四处呼喊，周围的人向她投以关注的目光，却没人能给他指示。
“阿姨，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再往下找，那得到郊区了。不如先回家看看，或许阿明已经回去了呢。”雷阳说道。
“不行，小明平时外出都有交代的，这次一定是遇上麻烦了。我们找警察帮忙吧！”
“下午我们不是才去过吗？他们说得24小时后才能立案，这样算下来得明天才行。我看您跑一天的路，都累坏了，还是先回家休息吧。阿明可能到家了，就等您开门。”
朱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那里没有一丝王明的踪影，于是她落寞地低下头，随着雷阳上了出租车，往回家的方向驶去。
到了家里，已是夜里11点了。朱云坐立不安，给雷阳倒了一杯水，皱着眉头说道：“我还是坐不住，你在这里休息吧！我再出去找找。”
说着，她拉开大门便要出去，雷阳连忙起身，正要劝她休息，却听见厕所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人走到厕所旁，便听见声音变大了，有人打开了厕所的水龙头。
雷阳变得警惕起来，护在朱云面前，问道：“谁？”
“我啊，还能是谁？”王明打开厕所门，只见他用毛巾敷着额头，缓缓说道，“妈，你别紧张。前两天邻居桂姨不是丢了一只猫吗？我早上在后山看到它，于是追上去，一不小心滑了一跤，头破了……”
“啊！我看看，这、这也太严重了吧！”朱云连忙凑上去看，果然看见王明额头皮开肉绽，顿时心痛不已。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雷阳觉得王明有些奇怪，便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摔了一下就晕了。”王明扶着脑袋，说道。
朱云和雷阳相视一眼，两人的目光充满了疑惑甚至恐惧。
“你……你想起了什么？”朱云突然问道。
“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失忆过吗？”王明疑惑不解。
“没有、没有……”朱云连忙否认。
“阿姨的意思是，怕你摔坏脑袋……你知道的，状元的脑袋金贵得很。”雷阳打起哈哈说道。
“哦……”王明封闭式的回答算是结束了这场别扭的母子对话。
也许他该从朱云和雷阳的口中问出更多的东西，可他并没有这样做。他现在的感觉像肠胃吃饱了饭一样，有一种强烈的不适。当一个人被困在一件事情中，你想让他抽离出来去思考其他的事情，往往难度极大。尤其像王明今天生的这种大事。
要知道，今天他所看到的事情，是他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恶心剧情。最令他恶心与不适的是，这段剧情竟然是真的，真真实实地生在他的生命中。甚至在这段剧情里，他就是彻彻底底的主角，彻彻底底的始作俑者，是他引起了黑帮的火拼，是他一手造成了数十上百人的伤亡。
那些被杀者的惨状，无论是捂着胸口仰天长叹的刘峰，还是死的时候一头栽在黑暗角落处屁股撅得老高的许坤，还是那些躺在血泊中的小混混们。也许他们不该这样死去，也许在牢笼中做过改造以后，他们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但这也许只是也许罢了。
生命只有一次，而王明硬生生活脱脱的剥夺了他们的权利。可他只是一个准大学生而已，他不该也不应该有这种权利的，所以负罪感由此而生。
与负罪感相依而生的还有一样东西，那是畏惧。在这个法律的国度里，不该有他这种怪人存在。一旦别人知道了他的左眼，眼前梦寐以求的费南大学、母亲的期盼以及大家羡慕的目光都会化为乌有。
王明深深地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得隐藏自己，他得一口吞没今天生的事，缝上自己的嘴，让它烂在肚子里。
然而，知易行难。
那天晚上，他睁着眼睛无法入眠，他怕自己睡着了会被可怕的恶梦惊醒，而后他的哭声会让朱云生疑，进而暴露出左眼的秘密。可哪怕是醒着的，今天的离奇失踪，怎会不引起朱云的怀疑呢？
王明害怕这种怀疑、担心甚至逼问的场面。
奇怪的是，当翌日的太阳照射在大地上，这一页便像翻了篇，再没有人追问他失踪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