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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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了孩子，永琪叮嘱她要小心一点，不过小燕子成天如坐外毡烦躁不堪，哪里管得了这个。就算永琪劝她说“孩子是我们的希望，一切从长计议”，她也根本没心思听，只嚷嚷着：“什么‘希望’！！我已经‘绝望’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是我们家的仇人，天生的仇人！”

手指在他的脸上戳了好几遍，连抓带挠的，舞动生风的样子很吓人。幸好永琪闪得快，才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之前他把宫人都赶走了，所以这番话理应不会有人听见。不过隔墙有耳总是要小心的，小燕子这样不听话，他也只好采取一点极端的办法。

宫里从来不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所以他给小燕子喝的是安神茶。等她睡着了才去想办法。想来想去还是只有福家和令妃两条路子可走。不，现在也只剩下令妃了。

尔康因为帮助他们逃跑，处境相当尴尬。不知道上意如何，褒奖已经不指望了，降罪却要继续等待。这种战战兢兢的滋味让整个福家都陷入恐慌里，哪里有心思和胆量再为别人出主意。再者，于这样的险境，还是不要引人注意的好。就算永琪冒险再来，也是不敢见的。

那么就只剩下令妃了。延禧宫几乎已经当他是瘟神，连腊梅和冬雪也觉得相当厌烦，可惜没办法。曾经令妃拒见了两次，接待了三次，结果，却是没有结果。

因为每次要说正题的时候，腊梅或是冬雪就会来报告说十五阿哥怎样怎样，令妃就会借机暂时告辞去管孩子。然后或是一去不回，或是让永琪等很久，这样，事情也就自动失败。

这已是非常明显的暗示，永琪却还是一再地去她那里。宫里不管这件事情的人太多了，只有她还有可能。永琪不愿意放弃，为了他心爱的小燕子，损伤一些颜面，在他看来，是极轻微的。

但是求错了人，再求多久，也是没有用的。永琪想不如还是回过头来拜拜太后吧，解铃还需系铃人。只要她肯点头，没什么过不去的。这样，为了讨她喜欢，永琪就先来了知画这里。

由于福康安揽功，箫剑醒来又傻了，所以没有人知道这帮人落网的真正原因。永琪等于是糊涂地撞进了一条“毒蛇”的手里。他想如果能拜托知画帮忙，这件事情未必不能成。知画是展示过好感的，女人为了心爱的男人，肯定会站出来，一想到这儿，他就来了精神。

天下的无耻的人很多，像他这样犹自多情的却少见。一心想着要别人帮忙，却忘了之前是怎样对待人家的。大概是永琪觉得知画很善良很单纯对这些很快就会忘记，为了爱他的缘故，也会忍受委屈。还是说，他根本没有记得这些苦难，只因那是别人的。

于是他便厚着脸皮来求了，还带了一些礼物，包括补品。只可惜用心不是这些东西就可以证明的，心不在焉，听声音就知道了。

因为不能下床，为了端庄，知画没有直接见他。娟儿拉下了床帷，将永琪隔离在外。永琪看不见她的脸，只觉得声音很虚弱，很疲累，时常咳嗽，也有一点难过。但是客套话只说了两句，便转移到小燕子的身上去了。因为实在太爱小燕子，情不自禁地不能在别人身上花时间。

照这个样子，一般人肯定是不会搭理的。而且虽然太后给指了婚，但是他们之间的交集，根本是没办法达到有感情的程度。如果知画不是能忍的，说不定已经撕破脸成了仇人。在这种情况下求人，成功率低到不能再低，永琪却成功了。

这只因他以为知画是喜欢他的，所以在说话的时候便格外温柔，还有，特意说些甜言蜜语来夸奖她，什么蕙质兰心，必有后福之类的，务必使她知道，在他的心目中，她也是很好的。

倘若是真心的，应该多说两句。或者要等时间过得久一点，才好提别的。可是言不由衷的永琪很快就说不下去了，谈起了小燕子。

这便是迥然不同的两种态度了，虽然永琪极力克制着，旁人还是能听出那份关切和激动。令妃什么都不管，永琪难免觉得她有些凉薄。提起来时就有些抱怨。这时知画咳嗽了一声，叹道：“若是连令妃娘娘都指望不上，那就没有办法了。五阿哥，你也知道，孩子对娘亲来说太重要了，也许她不是不想，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娟儿在旁插话道：“奴婢听冬雪说，这几天令妃娘娘都要去钦安殿替十五阿哥祈福，祈求他健康平安呢。”

永琪也知道一点，但是不相信有这么严重。倘若如此，皇帝和皇太后不可能不知道。令妃多半是小题大做，想逗引皇帝的怜惜。想不到十五阿哥一个小小的孩子居然被当成工具。咦，工具？有了！

这是个好点子，让永琪兴奋到居然从凳子上一下子跳起来，像只猴子似的。知画在床上看不见，娟儿却是看得很清楚。心下暗笑他不知自珍。

为了确定他是不是有着相同的念头，娟儿拦道：“五阿哥，您怎么了？”

永琪高兴地快哭了，几天没睡好，他的眼睛肿肿的，人也劳累不堪，却没想到知画一句话就解决了，这使得他感激得恨不得将她抱在怀中。几乎要掀帷帘的时候才想起这很失礼，也只有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该怎么办了，十五阿哥是孩子，小燕子的孩子也是孩子，谢谢你，知画！”

这什么意思？疯言疯语的。娟儿皱皱眉，想再问些什么。永琪已经等不得，像一阵风似的告辞走了，过门槛的时候，还不小心扭了脚。

娟儿摇摇头，拉起了帷帘，对知画道：“小姐，你看他是不是真的懂了？这个模样，好像白痴一样咿。”

永琪是懂了，而且很懂。令妃不肯掺合，只有拉她下水。不是说十五阿哥身体不舒服么，那么很好，这么小又不舒服的孩子肯定是禁不得血腥冲撞的，那么箫剑和柳青柳红就暂时不能杀，只要时间拖得下来，小燕子的肚子大了，胎就保住了。这样，将来有了孩子，就是爱新觉罗的血统。永琪想，太后和皇阿玛还是很看重他的，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因此为了可怜他，箫剑等三人也可以活命。

算盘打得很好，那么就不能找太后了，太后是不怎么喜欢令妃的，想用她儿子的事来保住小燕子，弄不好鸡飞蛋打。这样的话只有找皇阿玛。永琪不知道，乾隆正在御书房里伤心，这个时候冲过去，完全是火上浇油。

从江南传来消息说，夏盈盈被人赎身带走。因为她不愿从又不愿连累“妈妈”，只有假装同意，可惜竟然在半路自杀，传闻临死前还念着皇上写给她的诗，像是十分贞烈的。因为这样，乾隆顿时想到她的许多动人之处，后悔没将她带进宫来。不免胡思乱想，总觉得要对她的死负很大的责任。

这位多情的皇帝就在书案前细细地描画佳人图像，心中又凄楚又缱绻。凝神聚气的时候是容不得一点打扰的，因为正处在缅怀的心情里，特别低迷，少少的惊动都能让他暴跳如雷。偏偏永琪在这时候闯了进来，为他爱着的女人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