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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齐洺摊开手掌。
赫然映入林莘眼帘的,是两个曲度较长的贝壳。均是雪白的底色,上有数个天然波纹与孔洞,局部呈远山紫,色泽雅致。
齐洺说:“这是与波斯贸易得来的两枚传声贝。若对着一只传声贝讲话,两百步以内,能从另一只里听到对话。”
他似乎迟疑了一下又说:“莘莘,……可还喜欢吗?”
林莘忙不迭地点头。
齐洺又道:“我见莘莘近日有点犯懒。我府上匠人自砌完墙已不再来了,若你乳娘也不干涉,那么以后每日,莘莘早晨也来读书好了。以后每日辰时,我便用此贝壳叫你起来上课。”
林莘仰天长叹:“啊!!这么冷的天,以后早上也要读书了?”
这是连赖床的机会都不给了呀!!
齐洺浅笑:“辰时还早啊?我寅时就起来练武了。书山有路勤为径,莘莘,不可懈怠哦。”
他似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又道:“对了,你不是上次还造那……遁地丸么,依我看,每日辰时以前,和我一起习武也行。”
“……”林莘抱拳行了个礼:“告辞、告辞。”
她一转身,却见齐洺又在她面前。
齐洺极力压住嘴角笑意:“你啊,别总想着怎么逃跑,人有了足够的攻击力,才是最好的防御。”
人与人之间天然就有着各异的磁场,如同琥珀拾芥,事物之间自有感应。
基于二人多少都带点慢热的性子,那么他们俩相熟的度,其实相对来说,已经可以说快如闪电。
此后,一开始每天早上林莘都能在被窝听到传声贝里传来齐洺低沉清越的声音,再后来,便是每天散学后的晚上,也能听到了。
逐渐,她和齐洺断断续续地,哪怕没有实质意义的,有一句没一句的,也要说上小半晚的话了。这对话时间虽长却并不聒噪。好像有时候,知道那人在那头听,不讲话也是自在的。经常贝壳里伴随着的是聊天的空隙与呼吸。
齐洺若连续两次从传声贝另一头唤她“莘莘、莘莘”,都无反应,那她便是在那厢,已然入眠了。
林莘此后每天早晨过去和齐洺一起习武,下午一起读书。
当然,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她的所谓习武,目前还停留在蹲马步,以及增加肌肉与力量的阶段。
齐洺为了增强她的体质,每每还嘱咐黎非做些适合她吃的膳食,优化体脂。
说到林莘的天赋点,多少有点无用。她习字晚,是以左右两只手竟都能写字。练剑也是,人菜瘾大,她喜欢把臂膊抡圆了咻咻转剑,右手转完了转左手。
她很喜欢挥舞齐洺的鲲语剑,那剑长三尺二寸,通体乌黑。剑柄上镶嵌了两颗蓝宝石,无论白天黑夜,都是寒芒淡淡。
齐洺怕她下手没个轻重。
他便拿一块沉香木,在内室亲手做了把圆钝的木剑。一刀一刀,把木刺和刀棱都磨平了。
送给林莘的时候她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接得很自然。
戚先生有一次在院子里路过看到林莘耍这柄木剑,便递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齐洺面不改色:“黎非买的。”
黎非:“…………”
待戚先生一走,林莘咯咯笑道:“黎非送我剑干嘛,肯定是兄长你买的吧?你怕我舞起来伤到你!
不过说起来,你忽然让我想到了我阿翁,我阿翁也老爱送我些木头雕的东西。前段时间我还收到一个木猴子。哎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说的是真的呀,明儿我就拿给你看。”
“……”齐洺揉了揉眉心,无端生出一种做了长辈的操心之感。
林莘回府以后,似想起了什么,她正捧着那个贝壳出神。这对传声贝,它有两个特点,一是方才讲的两只都必须在两百步以内才能听到,若相距太远还是不行的;
二是传过去的末尾两字,会有回音重复。就与人在空旷山谷里大喊一声是一个效果。
林莘这天对着贝壳说:“每天自己看自己的日录多没趣,齐洺哥也写。我在栾树下的墙头放了个一尺见方的小木屋,木屋——”“每日戌时我们都把写好的日录放进木屋去,交换着看可好?可好——”
然后齐洺如泉流漱玉般的笑声,从贝壳那头传来:“好——”
“莘莘说写就写,就写——”
林莘不禁心下一颤,怎么回事,是听错了么,竟听出了一丝…………
宠溺?
这可着实有些吓人。
是何时变得这么熟了,犹记得他们搬来时是秋天,满打满算,也才过了一季。
可是,却又似已认识了好久。
在这本他俩交换着写的日录里,林莘每日都能写一大堆,譬如今日文娘又说了不合常识的话,文娘说仙人掌不能开花;今日青葵又吃了几碗饭,快比原来胖了两倍,跑都要跑不动了;
郡县里某处花开某处落叶,今日宜晒书,今日宜蒸螃蟹,宜做鱼鲞;今日冷得要命,兄长你穿得甚少,要添衣,诸如此类。
而在这本他俩交换着的日录里,在她那些初学的、笨拙的字迹段落里,总是间隔夹着一行特别飘逸且风清骨峻的字。
齐洺通常只写一两句,比较简短。
有时候是:“昨日月明庭树,天狼星耀眼,但你已经睡着了。”
有时候是:“今日读阮籍有感:双翮临长风,须臾万里逝,人生乐长久,百年自言辽。戚先生不喜,但我很喜欢。”
有时候就更浅显些:“近日莘莘好像长高了一些。真好,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