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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颗石头在麦特手里抛接成一个稳定的环形,其中一颗红色,一颗蓝色,一颗是纯净的绿色,其他两颗上面有着有趣的彩色条纹。他骑在马上,用膝盖引导着果仁。黑杆长矛插在他的马鞍后面,鞍后的另一侧插着他没有挂弦的长弓。这些石头让他想到了汤姆·梅里林,他的杂耍技艺全都是汤姆教的,他有些想知道那个老家伙是不是还活着。也许已经死了。兰德派他跟着伊兰和奈妮薇,要他照顾她们,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麦特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是否真的需要照顾,但他相信,没有任何女人比她们两个更适合杀死一个男人了——她们当然不会听从汤姆的任何劝告和建议。奈妮薇会在男人所做的、说的和想的任何事中找出错误,然后一边扯着她该死的辫子,一边朝那个男人大发雷霆。那个该死的王女伊兰像奈妮薇以前一样,只要把鼻子探进风里闻一闻就会告诉你该做什么。而且伊兰比奈妮薇更糟糕,因为如果摆凶相没有达到效果,她又会露出动人的微笑,还有迷人的酒窝——只因她长得漂亮。麦特希望汤姆能从那两个女人手中活下来,其实,他希望他们全都能平安无事,但如果那两个女人发现自己乱跑到了天知道什么地方,结果却一头栽进泡菜罐里,他倒不会很介意。让她们看看如果没有他麦特拉她们出来,她们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他拼死拼活地为她们这样做的时候,她们连个“谢”字都不会说。不过她们最好不要掉进一口油锅里去——只要能让她们希望麦特·考索恩还会像白痴一样再把她们救出来就好了。

“你觉得呢,麦特?”拿勒辛一边问,一边催马走到麦特旁边。“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样子就像护法一样?”

麦特几乎掉落了手中的石头。代瑞德和塔曼尼也在看着他,满脸汗水地等待着答案。太阳正滑向地平线,再不久他们就要宿营了。随着白天的缩短,黄昏持续的时间似乎变长了一些,但麦特想在日落前安安静静地抽上一口烟。而且在这样的地形里,一旦失去阳光,马匹就有断腿的可能,人也是一样。

红手队跟随他们一直向北前进,骑兵和步兵都在腾起的尘土中越过一座座零星分布着灌木丛的低矮丘陵,旗帜仍然飘扬,但鼓声已经息了。自从离开玛尔隆,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一天,他们已经走完了前往提尔路程的一半,也许还要更多一些。这支部队的行军速度比麦特希望的要快一些。他们只有一个整天是在马背上度过的。麦特确定自己并不急于接替维蓝芒的位置,但他总是禁不住会想,他们从日出到日落最远能前进多少路程,到现在为止,他们的最好成绩是四十五里,这差不多是现在军队行军的极限了。当然,他们后来又等了半夜,补给马车才追上来,而他的步兵在长途跋涉中能够一直跟上骑兵,为他们赢得了一分。

在他们东边靠后一些的地方,一支艾伊尔部队分为三股,正轻盈地向前奔跑,并逐渐拉近和他们的距离。很可能他们从日出一直跑到了现在,而且他们会一直跑到日落,甚至更晚。如果他们在仍然有阳光的时候跑过红手队身边,就会对红手队明天的行军给予鼓励。每次被艾伊尔人追过,红手队在第二天都会尽量再多走一两里。

再往前几里,灌木丛就会重新变成茂密的森林,他们有必要在到达那里之前靠近艾瑞尼河宿营。当他们登上一座山丘的时候,麦特能看见那条大河。他雇用的五艘河船上飘扬着红手旗,还有另外四艘河船现在已经回玛尔隆重新补给了,那些船上装的主要是马匹饲料。虽然他看不见,但他知道从上游到下游都有行人,有很多人在看到这支队伍之后就转向逃开了。其中有一些人还能有大车,但经常是由他们自己拖着,极少能见到一辆马车。大多数人除了背在背上的东西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即使是最愚蠢的强盗也知道,抢劫这些人毫无益处。麦特不知道他们要去那里,他们自己大概也不知道,但他们已经足以堵塞沿河的大路了。如果没有这一群群的行人,红手队的行进速度一定能更快。

“护法?”麦特将石头塞进鞍袋里。他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到这种石头,他喜欢它们的颜色。他还有一支鹰羽毛、一块被磨蚀的雪白石头,那上面也许曾经雕刻着旋涡状图案。他还找到过一块大石头,看上去像是一座雕像的头部,但如果要运送那块石头肯定要用一辆马车。“当然不,他们全都是傻瓜和笨蛋,任凭两仪师牵着鼻子转圈圈。你怎么会想到这种事情?”

拿勒辛耸耸肩。他出了不少汗,但仍然穿着外衣(今天是镶红条纹的蓝色外衣),而且扣子一直扣到脖领。麦特的外衣敞开着,还觉得酷热难耐。“我想这全都是因为那里的两仪师,”这名提尔人说道,“烧了我的灵魂吧,那不可能不让你这么想。我是说,烧了我的灵魂吧,她们要干什么?”他所说的是艾瑞尼河对岸的两仪师,据传闻她们正朝上游快速行进,或者至少她们的速度比同样壅塞在那里的流浪者们要快。

“要我说,最好别去想她们。”麦特隔着衬衫碰了碰银狐狸头。即使有了它,麦特仍然很高兴两仪师只是在河对岸。每艘河船上都有他的一些士兵,虽然沿河的村庄并不多,但依照麦特的命令,那些士兵会坐小船去拜访河对岸的每座村庄,去看看能收集到什么样的讯息。至今为止,麦特还没得到任何有价值的讯息,而且经常都是令人不悦的。一群两仪师对他来说还不算是多糟糕的事。

“我们怎么能不想她们?”塔曼尼问,“你认为白塔真的曾经操纵过洛根?”这是他们新得到的讯息,传进他们耳里不过两天时间。

麦特拉下帽檐,遮住前额。夜晚时天气会变得凉爽一点,但他没有酒,没有女人,没有赌博。谁会选择当一名士兵?“我对两仪师没什么可说的。”他将一根手指探进包住脖子的围巾里,将它拉松一些。他倒是从没见过岚出汗。“不过关于这件事,塔曼尼,我倒是宁可先相信你是两仪师。你不是,对不对?”

代瑞德笑得在马鞍上俯下了身子,拿勒辛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塔曼尼先是绷起了脸,但很快也笑了,而且差点就笑出了声。这个男人没有太多幽默感。

但塔曼尼很快就恢复了严肃:“那么真龙信众呢?如果那是真的,麦特,那可是个麻烦。”其他人的笑声都像是被斧头砍过一样,突然中断了。

麦特的面孔扭曲了一下。这是他们最新得到的讯息或谣言,是在昨天传来的——一个莫兰迪的村子被烧毁。更可怕的是,那些真龙信众杀死了每一个不向转生真龙发誓效忠的人,以及他们的家人。“如果那是真的,兰德会对付他们。两仪师、真龙信众,这些都是问题,但这些问题与我们无关,我们有自己的问题要处理。”

这番话并没有让任何人的表情显得轻松一些。他们已经见到太多被烧毁的村子,而且他们认为在到达提尔之后,很快就会见到更多被烧毁的村子。谁会成为一名士兵?

一名骑兵出现在前方的山丘上,并且飞速向他们奔来,即使在下坡时,那名骑兵遇到灌木丛也是让坐骑一跃而过,而不是从旁边绕过去。麦特示意队伍停下,同时又说道:“不要吹号。”命令被快速传向后方,但麦特只是看着那名骑兵。

满身汗水的车尔·万宁在麦特面前勒住他深褐色的阉马,他的头上已经没有多少头发,一身粗布灰外衣套在他身上,仿佛是一只麻袋,他坐在马鞍上的样子也像是一只麻袋。车尔是个胖子,即使是现在这种奔波的生活也没能让他瘦下来,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能骑任何马匹,甚至是野马,而且能将每匹马的能力都发挥到极致。

在他们还没到达玛尔隆的时候,拿勒辛、代瑞德和塔曼尼就因为麦特的一个命令而大吃一惊:搜寻队伍中最好的偷猎者和盗马贼。那两名贵族尤其不想承认自己的部队里会有这种人,但在施加督促之后,他们还是交出了一张名单,上面记录着三名凯瑞安人、两名提尔人,让人惊讶的是,还有两名安多人。在此之前,麦特从没想过红手队里还会有安多人。

麦特将这七个人召集起来,告诉他们他需要斥候,而一名优秀的斥候所需的技能和偷猎者与盗马贼的非常相像。塔曼尼和拿勒辛都曾经雄辩滔滔地向麦特指出,他们曾经犯下怎样可耻的罪行(他们的雄辩中也加进不少粗话),麦特则完全不予理会。他饶恕了这七个人以前所有的偷盗行为,付给他们三倍的薪饷,免去他们的一切日常劳役,对他们的要求就是向他报告实情。如果他们说一个谎言就会被吊死——一名斥候的谎言会导致许多人的死亡。即使有这样的威胁,他们依旧是欣然从命,也许轻松的工作比起更多的金币更让他们感到高兴。

但七个人是不够的,麦特要求他们再推荐别人,同时叮嘱他们所举荐的人一定也要有他们的技能,因为能否活着拿到三倍薪饷完全要依靠这些能力。这导致许多人的咬牙切齿和侧目相向,但他们还是在队伍中又找出十一个人。无论是代瑞德、塔曼尼或拿勒辛都没怀疑过这十一个人,但他们没能逃出前面那七个人的眼光。麦特向这些人提出同样的条件,并要求他们也去寻找同样的人。等麦特再也得不到新的人选时,他已经有四十七名斥候。艰难的时世让许多人无法用自己的技艺生存,只能投身行伍。

最后一个人选同时被三个人找到,就是现在麦特面前的车尔·万宁,一名居住在玛尔隆的安多人,但他的活动范围却遍及艾瑞尼河两岸。车尔能不惊动雉鸡却偷走它正在孵育的蛋,然后再把那只雉鸡也塞进麻袋里。他能从一名贵族的眼皮底下偷走一匹马,而那名贵族很可能要几天后才会察觉,至少他的推荐者们是用郑重其事的语气说出这些的。而天真的圆脸蛋上总是露出一副缺牙微笑的车尔坚持说,他以前只是一名找不到工作的马夫和蹄铁匠,他要求得到四倍薪饷才会接受这份工作。至今为止,他发挥的作用要超出麦特付给他的酬劳。

而现在车尔看上去显得很不安。他知道麦特不喜欢被称作“大人”,尽管他对每个人都鞠了躬,却还是只对麦特用指节碰了一下额头,行了个粗略的军礼。“我想你应该自己去看看,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等在这里。”麦特对其他人说,然后他将头转向车尔,“带路。”

他们并没有走很远,只是走过了两座山丘,来到艾瑞尼河一条盘绕的小支流(河水两侧也有宽阔的干泥带)旁。麦特闻到一股气味。他知道车尔想让他看什么。这时,一只秃鹰蹒跚着飞向空中,还有许多秃鹰跳了几下,又重新落回地上,昂起没有毛的头,发出挑衅般的叫声。而更可怕的是那些始终没有从它们的大餐上抬起头来的秃鹰,它们挤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黑色的羽毛堆。

一辆翻倒的马车就像是一间有轮子的小屋,被油漆成鲜亮的绿色、蓝色和黄色。这是匠民的马车,但大多数车子都被烧毁了,到处都是尸体——男人、女人,还有小孩,颜色鲜艳的衣服被血染成黑色。麦特心中的一部分在进行冰冷的分析,而另一部分却想呕吐,想逃跑,但果仁仍然稳稳地站在原地。攻击是从西边开始的,大多数男人和大男孩的尸体都在那里。他们中间还有许多大狗,似乎是想组成一道障碍,用他们的身体挡住屠杀者,好让女人和孩子能有时间逃跑。一场徒劳的逃亡。堆积的尸体表明逃跑的人迎头撞上了第二波攻击。现在这里还活着的只剩下秃鹰了。

车尔从齿缝间吐了口痰:“你要在他们偷走太多东西之前就赶走他们。如果你不看紧一些,他们甚至连小孩都会偷走,再把小孩养成他们这样的人,也许你踢他们一下反而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地这么做。这会是谁干的?”

“我不知道,强盗吧!”所有马匹都不见了。但强盗们只注重偷抢,不注重杀戮。而即使偷光匠民的最后一分钱,再加上他们的外衣和靴子,他们也绝不会有任何反抗。麦特强迫自己的双手放开紧握的缰绳。无论他望向什么地方,都会看见死去的女子和儿童,做这件事的人不想留下任何活口。麦特缓缓地围着这片尸场绕了一圈,竭力不去看那些向他张开翅膀、发出恐吓声的秃鹰。地面因为过于干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麦特认为马匹是分几个方向被带走的。最后他回到车尔面前:“你可以告诉我的,我没必要亲自来看。”光明啊,我不想看到这些!

“我是可以告诉你这里没有什么清晰的痕迹,”车尔说着,掉转马头走下那条浅溪,“但也许你需要看看这个。”

火焰也许烧掉了这辆马车的一大部分,但马车底座保留了下来,还有红色轮辐的黄车轮。一名男子靠在这辆车旁,身上的外衣还能看见一点刺眼的蓝色,一只摊开的手完全被血染成了黑色,而他用颤抖的字迹写在马车上的血字,仿佛比他的手更黑。

告诉转生真龙——

告诉他什么?麦特心想。有人杀死一整队的匠民?或者这个人没有把话写完就死了?这不是匠民第一次揭示出重要的讯息了。在某一段往事里,他很希望自己能活着写完这些潦草的字迹,那样的话,他这一方至少能获得胜利。嗯,无论这个讯息是什么,已经没有人能从这句话里推测出更多。

“你是对的,车尔。”麦特犹豫了一下。告诉转生真龙什么?没理由再传播任何谣言了。“在离开前将这辆马车彻底烧掉,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这里有许多男人的尸体。”还有女人的,还有孩子的。

车尔点点头。“肮脏的野蛮人,”他嘟囔着,又从牙缝里吐了口痰,“我想,可能是他们自己干的。”

那队艾伊尔人已经追了上来,他们差不多有三四百人。现在他们已经跑下山坡,涉过溪流,距离这些马车不到五十步远了,其中一些人抬起手向麦特致意。麦特不认识他们,但有许多艾伊尔人都听说过这位兰德·亚瑟的朋友——那个戴着大帽子、逢赌必赢的家伙。那些人又跑上另一座山丘,转眼就消失在山丘背后。

该死的艾伊尔人,麦特心想。他知道艾伊尔人会刻意避开匠民,对他们视而不见。但这个……“我不这么想,”他说道,“把它烧了,车尔。”

塔曼尼和另外两个人还等在麦特刚才离开的地方。当麦特告诉他们前方发生的事情,并命令他们指派人手埋葬死者时,他们都面容严峻地点了点头。代瑞德怀疑地嘟囔了一声:“匠民?”

“我们就在这里宿营。”麦特又说道。他相信会听到反对的意见——现在的阳光还可以让他们再走几里,而这三个人已经习惯于用红手队每天行进的里程打赌了。但只有拿勒辛说道:“我会派人去给那些船发讯号。”

也许他们感觉到了他的心情,至少他们从这里能看到那些盘旋在天空中的秃鹰。但即使只是死了一个人,麦特也不会因此而高兴。现在麦特觉得如果多看那些秃鹰一眼,他真的会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等到早晨的时候,那里就只会剩下坟墓,不会有任何东西继续刺激麦特的眼睛了。

但记忆不会从他的脑海中消失,即使是在他的帐篷立在这座小丘顶上的时候(他们把麦特的帐篷立在这里,主要是因为这里至少能感觉到从河面上吹来的一丝微风),麦特的脑海中仍然不停地浮现出当时的场景——身体被凶手砍伤,又遭到秃鹰的蹂躏。这比沙度围攻凯瑞安的时候更加可怕。那时战场上死了许多枪姬众,但他并没有看见,而且那里更不会有孩子。匠民甚至不会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而战斗,没有人会杀死匠民。他拿起自己那一份牛肉和豆子,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帐篷。拿勒辛也不想说话,塔曼尼显得比平时更加严肃。

关于那场屠杀的讯息已经传遍营地,营地在今晚变得一片寂静。平时,黑暗中至少会传来一阵沙哑的笑声,或是几段荒腔走板的歌声,直到旗手将最后几个不愿睡觉的人赶进他们的毯子里去。当他们发现一座只剩下死人的村庄,或是在路上发现一群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而被强盗杀光的难民时,夜晚的营地就会变得如此寂静。没有人会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后仍然能放声谈笑。即使是那些真的还想说话的人也都得不到别人的响应,只会有人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麦特躺在帐篷里,抽着烟斗,但帐篷里的空间显得过于狭小。而记忆中那些死去的匠民,以及更为远久的记忆中那些逝去的人,都让他无法入睡。太多的战役,太多的死者。他用手指抚着长矛,感觉着黑色矛杆上古语的铭文:

因此我们的条约被写出,因此协议达成。

思想是时间之箭,记忆从不曾消退。

曾被要求的将被给予,代价将得到偿付。

他已在这场交易中得到最差的报偿。

又过了一段时间,麦特拿起一条毯子,然后又拿起这根长矛,穿着睡衣走出帐篷。银狐狸头垂挂在他赤裸的胸口,反射着月光。

将毯子铺在灌木丛中,麦特躺了上去。当他还是个孩子时,他也曾睡在星空下。现在这片无云的天空中,月亮发出的光芒淹没了大多数的星星,但麦特能看见的星星也够多了。他看见高悬在头顶的草战车座、五姐妹座,还有指向北方的三鹅座、射手座、农夫座、铁匠座、长蛇座。艾伊尔人称呼长蛇座为龙座。盾牌座,有些人称呼它为鹰翼盾。想到这里,他哆嗦了一下,在他的一些记忆里,他完全不喜欢亚图·潘恩崔·塔瑞奥。牡鹿座、公羊座、杯座。旅者座撑着它的手杖,显得十分显眼。

某种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但他无法确定那是什么声音。如果今晚不是如此寂静,那个微弱的声音也许根本不会被他听到,但那声音是确实存在的。有谁会溜进这里?他带着好奇用手肘支起身体——立刻僵在原地。

如同月影一样,许多身影正在他的帐篷周围移动。月光让他看清其中一张戴着面纱的脸。艾伊尔人?光明在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悄无声息地包围了这座帐篷,还在逐渐逼近。金属的光泽在夜色中闪耀,然后是布片被割开的刷刷声,然后他们就消失在帐篷里。但只是片刻之后,他们又从帐篷里蹿出来,开始向四周搜寻。麦特借助月光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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