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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我不知道。”我听见哈米说。意识到他向我走近,我的身体紧绷了起来,在大衣里木乃伊般僵直。我攥住双肩包,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怎么做。我怎么会陷入这般境地?我该怎么说才能让他很快明白过来,然后不要向我走来?也许我该在他走过来前就装作醒了过来,然后迅速地转过身去?或者现在就站起来走向他,拉着他去车站的另一边?然后,我终于听到了远处地铁“咔咔”的声音,长椅也跟着震动起来。

我们一直走到第三节车厢的中部才停下。我们推开一扇又一扇门,在颠簸中穿过一排排椅子,摇晃着,缓慢而艰难地向着与地铁行进相反的方向走动。在人、皮包和扶手中挤来挤去,从第一节车厢去到第二节、第三节——只有在那儿,在我和博阿兹,还有他的朋友们拉开足够的距离之后,我才停下,摘掉帽子,感到可以露出脸了。

刚才在车站上的时候,我小声对哈米说我憋不住了要上厕所。我能感觉到地铁的来临使站台晃动,在哈米越来越靠近长凳的时候,我睁开眼睛,像是刚醒来那样眨了眨眼睛,接着转身用手按住了我的脸,似乎是在躲避嘈杂的声音和阵阵冷风。我就这样走去了站台的边沿,站在哈米面前。车门一开,我就冲了进去,迅速地向前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进入拥挤的车厢深处,就像赶着去卫生间那样。时不时地,我转身向后看,确认博阿兹和他的朋友没有跟在后面,几乎觉得他们会突然出现在我背着的哈米的双肩包之上。

我的影像持续浮现在惨白色荧光灯下的那一闪一闪满是哈气的车窗上,我看见自己充满惊恐的、黑色的眼睛。我看见我自己在另一边,穿着我的红色大衣向前走,双肩包摇摇晃晃,我警惕地从蓝色围巾下向四周打量。窗上的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带着一种陌生的、害怕的表情挤在周围其他光鲜亮丽的影像之中,甚至是在我经过的其他乘客的眼睛里。乘客们担忧地打量着我,带着一点厌恶或者不自在眨眨眼,从我身上移走视线。就在哈米跟在我身后缓慢地穿过他们时,我意识到,如果我现在是一个独身乘客,我可能也会退缩。如果一个遮着脸的焦虑的女人向我走来,急匆匆地在地铁上向前走,我也许会像他们一样紧张、像他们一样别过头去。如果我突然间对上了这双黑色、奇怪、充满担忧的眼睛,我也许在最初的一两瞥中根本无法认出人群中的自己。

“就这儿了,我不需要再往前了,”我气喘吁吁地说,挤进了一群乘客中,站在过道上拉住扶手,“我没事了。”我使劲拉扯了一下,终于脱下了围巾、帽子和手套,我搓搓自己因为羊毛的摩挲和焦躁不安而涨红和刺痛的脸。我的脸就像是一张僵硬的面具,而我在试着把它摘下来。

我们停下来的时候,哈米没有表示惊讶。他没觉得我之前想要上厕所的急切需求就这样消失了,很奇怪。也许他早就知道,在跟在我身后走过一节节车厢时,就意识到我不是真的冲向卫生间,我的膀胱内急(虽然它在此刻,当我们停下来的时候,确实有了一种迫切的感觉)在上车前只是一个远离那些以色列人的借口。

我有种解脱的感觉,但依然不确定刚才的一幕幕是不是我在长椅上做的噩梦。当我告诉哈米我绝对认识他们中的一个的时候,哈米没有惊讶。我说我认识博阿兹很多年了,我们一起长大,我简直无法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地方,而我会在这个遥远的布鲁克林车站遇见他。我告诉哈米,博阿兹的父母和我父母是很好的朋友。我描述自己的心跳得多快,我今天第一次把脸蒙起来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幸运——几乎是个奇迹。而现在,我几乎要疯了,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担心博阿兹会仅凭我的眼睛就把我认出来。我突然间有过一个疯狂的想法,我被坐在长椅上的老妇人所启发,想把自己打晕。

“是啊,我猜到了。”哈米终于开口了。他的目光避开我的双眼,看上去像是不那么在意,他的头厌倦而无所谓地歪在一边,转开视线,用无精打采的双眼盯着窗户:“我想应该就是类似的事。”

为什么和哈米在一起,最后我总是那个被谴责的人?为什么我总是那么自私、伤人、迟钝?这一次,当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我的负罪感双倍、三倍地增加。不仅仅是因为我在博阿兹和其他人面前忽略了他,我太专注于自己的焦虑和想躲起来的需要了,还因为在危险中和逃跑的时候,我甚至没有一秒钟想到他会怎么看这些事,或者他会怎么想、会有什么感受。

在悔恨的痛苦中,我听见自己自我辩护的声音:“最糟糕的事是我担心自己伤害到了你的感情,你会觉得没有被尊重。”当这懦弱、自私自利的谎言和其他一切糟心的事情混合在一起时,我觉得自己的耳朵烧了起来,我的脸在抽搐,尽管它已经充血涨得通红——一个新的面纱。

他仍看向窗户,只把侧脸留给我。“为什么我会觉得被羞辱?”他开始说道,“你是说因为——”

我的脸在燃烧,我艰难地眨眨眼,无法阻止自己插话。“我很抱歉,哈米。”我懊悔地说,还坚持表示自己并没有别的选择。我低头看脚下一排排的鞋子和肮脏的地面。

“为什么我会觉得没有被尊重?”他再次问道,面对着站在我们身边的西装男的后背,“因为我让你尴尬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怨恨或者谴责,他不是在攻击我,他听上去也不失望。他耸了一下肩膀,像是在说他根本没指望我能做得更好,他已经接受了,我难以做出更值得尊敬、更忠诚的举动。

“没有尴尬,但是……”我拉扯又揉皱手里的围巾,“好吧,你明白的。”

透过黑色、蒸汽凝结的窗户,地铁像是在空中飞行,正疾驰过云间的一座桥。偶尔有亮光穿过蒸汽,广告宣传海报出现了,接着是工业建筑和灯柱,只有玻璃再次藏在了这潮湿的黑暗中。

“所以,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我徒劳地试着转换话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欢快一些,“你和那个胖家伙?”

他像是在吵闹声中听不清我说话那样,做了个鬼脸,故意装出一副既紧张又听不明白的表情。

“那个胖子,”我更正自己,“他想知道什么?”

他突然把头转开,脸拉得很长:“没什么,就一些有的没的……”他又说了些别的什么,但他的声音被车轮的尖叫声和撞击铁轨的声音淹没了。车厢呻吟着,晃动了很长时间,车壁在振动,摇摇晃晃。我们就像骑在波浪上,我们所有人都一样,每个站在过道上的人都在摇摆,彼此互相碰撞。坐在塑料座位上的乘客的头从一边摇向另一边,像喝醉了似的。

“你刚刚说什么?”我在混乱过后喊道,此时地铁已经恢复了有节奏的“咔咔”声,“我没听见。”

“没什么,他只是在问问题。”

当他睁开双眼再次看向我的时候,我能看见他的骄傲被稍微安抚了。我带着新的希望继续:“所以,他没向你问起我?”我咧开嘴,松了口气,笑着继续说,“他没有尝试着弄清楚我是你的谁?”

“你期望我对他说什么?”

我讨好他的愿望,以及希望被原谅的急迫心情给他依然充满厌倦的脸上带来一抹微笑,这使得我更进一步,高声调侃道:“他没觉得我是你老婆?那个坐在长凳上的家伙以为我是你老婆——”

“那好,Bazi,那你告诉我,”他打断我的话,“我是你的谁?现在说真的。”

“你是什么意思?”我停了一会儿问道,声音因为羞愧而颤抖,“你是我的爱人,那是……”

“真的?你的爱人?”他轻蔑地说,抬起头,“我是你的秘密阿拉伯爱人?”

坐在我左边那一排的乘客一直在听我们的对话,勉为其难地听到了我们全部的交谈。我看到他们迅速地看向别的地方。西装男在装作若无其事,好像完全不感兴趣似的把他满是痘疤的脸扭开,扭开前瞥了我一眼。但是,我不能不回答,因为车厢太吵,也不能小声说话。

“是的,阿拉伯,还是秘密的,”我嘘声说,避开他的眼睛,“我能怎么办呢?”

“阿拉伯,而且是秘密的……”他停顿了一下,让我把句子补充完整,“还有……”他举起被绷带包住的那只手的一根受到牵连的手指在我面前晃晃,强调说,“还是暂时的。”

那件事已经过去有几周了,但我还是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记起来了。我们那次在切尔西共度周末,在美术馆里漫步,在拥挤的人潮中穿梭,在这儿喝一小口红酒,在那儿喝一小口白酒。当我们走向第十大街去往地铁站的时候,手里依然握着塑料杯。

也许我那天晚上格外激动和快乐,被爱情冲昏了头,当我的高跟鞋一路轻敲地面时,我有一种越来越纯粹的、梦一般的感觉,就像所有的一切都围绕在我周围。月亮、被点亮的道路和我们头顶的羽毛一样轻盈的雪花都出现了,我们像明星似的走在电影中才出现的场景里。我们坐下来,分吸着一根香烟,裹在大衣里一起看着外面的街道。我们的身体交织在一起,从彼此的身体里获取温暖。

“也许这就是它那么美的原因,你知道吗?”我把脸埋在他胸前,只把双眼露出来,从他的颈边向外看,继续那个出现在我心里的念头,“这种暂时性。”

“你什么意思?”

“我们短暂地待在这里,没有未来,”我冲街的另一端眨眼,把他拉得更近一些,“没有对未来的诺言。这让我们珍惜此刻所拥有的。”我把手伸进他的衣领中,手指下滑到他的胸前,感受到他的颤抖,“即刻的、短暂的,就像人生,像是这里的一切,朝生暮死。”我闭上双眼,吻着他脖子的底部,我吻着他露出来的、温暖而芳香的小块皮肤,把脸贴上去,“这让我爱你,哈米克,非常爱。”

此刻,在地铁慢慢靠站的时候,车窗上的雾气已经蒸发。透过有哈气的窗户,我们能看见路上的车道,以及一辆辆疾驰而过的汽车。离桥的混凝土栏杆和巨大的铁柱很远的地方,东河与天相交,一同倾泻入一张黑色的床单般的水面上。列车员报出下一站的地名——迪兰西街-艾塞克斯。当地铁滑入地下,钻进隧道的时候,我们能看见墙上的涂鸦和亮着灯的站台,我们被准备下车的人们发出的喧嚷声所包围。

在地铁刹住前,我看见我左边那排座位上空出两个座位来。我在它们被别人占据之前,迎着涌向车门的人潮冲了过去。门开启的那一秒,我坐了下来,把哈米的双肩包放在身侧,抬头找寻他。乘客下去又有新的乘客上来。有那么一刻,当他还站在原地用好着的那只手抓住栏杆的时候,我们的视线相遇了。

“这个座位有人吗?”一个过分肥胖的女人站在我面前,指着双肩包,“我可以坐吗?”

“很抱歉,嗯……”我看回哈米,“这儿有人坐。”

车厢被乘客占满,我再捕捉不到他的眼睛了,只有他身体的一部分从人群里露了出来:他的一部分头发,他握在栏杆上的手,他两只鞋中的一只露在无数双脚中。

“请离门远一些,”列车员播报,“请离……”

那个女人依然满怀期望地站在我旁边,在我把双肩包移开的时候重重地坐下。她俯身捡起哈米的围巾:“这是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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