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双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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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舟恐怕做梦都没想到，他在逍遥楼里忍着恶心唱粉戏的时候，柳半卿与张客卿的故事却在悄然滋生。
他们相遇在七日前，红花绿树，青巷花街处。
今日为元日，也称上元节。所谓上元祭天官，中元祭地官，下元祭水官。公家专门安排了游会，四周张灯结彩，火树银花。
逢年过节，自然是要唱那么两出戏意思意思。
但公家费用就那么点儿，请不起大班子，也不敢请草班子。策划节目的人不知从何处打听到隆春班，觉着还不错，便掏腰包请下。唱戏的地儿定在中心大街，三角路口大戏台上。
隆春班打算唱一出《宇宙锋》，临上场了，却现主角还没到场，苦苦等了几个钟头也不见踪影。
戏园子的人也是干着急，不知出了什么岔子。
“对……对不住啊，我刚卡在马路牙子上了。”
好容易才将人盼来，不料扁头大意，忘记带上赵女的凤冠。
赵女装疯卖傻扒蟒袍摔凤冠可是全场一大高潮，现在连凤冠都没有，还唱个什么玩意儿！
宁可穿破不可穿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今儿来听戏的都是梁城老票友，替成别的明眼人一看就知，传了出去不叫人笑话都难。
柳半卿主动请缨回戏院拿，撒开了腿跑，竟赛过黄包车师傅。
她回到戏院内，赶忙把凤冠用红布一裹，小心翼翼揣在怀里。
这点翠可是真金白银的，要是一个不小心，碰到哪磕到哪，后果想都不敢想。
夜幕渐垂，大街上开始游行。
柳半卿挤在人群里，舞狮在前头领路，后头吹吹打打拉着花台。
她身边游人如织，举步维艰。
柳半卿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狂吠，只见前头的人群惊呼连连，纷纷分列两侧，开出一条小道。
柳半卿被推搡得无法动弹，只好随波逐流。
余光只瞥见一团黄色的东西径直向她奔来，“砰”地一声将她撞倒，湿滑的舌头在她颈间放肆舔舐着。
“啊啊啊啊啊！”她花容失色，脸部惊吓到抽搐。
“对不住啊！各位对不住……”
有人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打着哈哈向四周惊动的人群赔罪，低头牵起掉在地上的狗绳。
她睁眼一瞧，原来是一只棕色的狗子。
或许用拖把来描述更加准确，原因是毛太多完全找不出它的眼睛在哪里。
“你没事吧？”那人向柳半卿伸出左手。
“没没……”
她连忙摆手，翻身查看怀中的点翠有无受损，确认完好后抬眼一瞧，刹那间怔愣在原地。
那是一个俊朗的男人，寸头，五官硬朗，唇线姣好。
身上是简单的白色衬衫与西装裤，小腿笔直，裤脚紧紧束进军靴中。潇洒与不羁浑然天成，莫名让柳半卿回忆起多年前那个月夜。
那人对上视线，也是一个怔愣。唇齿微张，抱着狗子的手倏地一个颤悠。
身边是穿行的人流，大红灯笼与翻飞的流苏，月光斑驳疏影，孩童们追逐嬉闹……耳边纷纷扰扰，眼前霓虹耀眼。
时间仿佛定格于此，年轮飞翻转，老旧的留声机吱呀直响。宛若又回到多年前的那个皓月当空的晚上，两小儿有说有笑，身旁还有只乱吠的拖把。
“你是……”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她本想张口试探，不想那人却率先开口。
“小铃铛。”
她下意识“欸”了一声，不想身旁那只“拖把”同时“汪”了起来。
两两相望，唯余尴尬。
“我叫的是那只狗。”张客卿爽朗地笑起来。
他心心念念十几年的人，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不待下文，柳半卿一拍脑袋险些忘了正事，爬将起来连忙往大戏台的方向去赶，呲溜烟儿跑得比兔子还快。
人流奔腾似海，左右穿行，彩灯炫目。
只见那故人还站在原地，抱着一只拖把似的泰迪，迟迟未去，向柳半卿离去的方向望眼欲穿。
他望得太投入，太动情，仿佛他已经在原地等待了那人上千百年。
“大哥，你看什么呢。”张筱瑛从后头小跑过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怀中还塞了件貂皮大衣。
“没什么。”张客卿轻笑，从张筱瑛手中拎过东西，“你这都买了啥啊，又乱花钱。”
“不敢不敢，比不过大哥。”
“又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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