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之夜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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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雷声隆隆，天地如同末日。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B市断电后也没再来电的迹象，随着夜幕笼罩和降雨量的增大，可见度下降到了一个新的量级。

刚刚学生中还有人拿着手电筒乱照，自一声惨叫后，那道光影也就此被淹没在黑暗中。

学校里能跑的都跑了，跑不掉的大部分在楼梯处。因为那里发生了踩踏事件的缘故，叶炽经过那里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成怪物的自助餐厅了。

数个怪物将那里变成了炼狱般的景象，残肢断臂到处都是，血液汇成河一样淌下阶梯又和积水融在一起，仿佛成了一片血海。

幸存者十中无一，有一些还没断气，也只剩下些许呜咽的力气了。

叶炽趁着夜幕和雨声的掩盖，带着幸存的那名女生从教学楼外的绿化带经过。

“放开我！！你这怪物放开我！救……救命啊！有谁来帮帮我！”

叶炽被声音吸引住了，停下脚步看向楼梯处，一个少女被怪物从尸体堆里提了出来，她发疯似的叫着，对怪物踢踹。

她太弱小了，攻击并不奏效。

教学楼楼下聚集的怪物不知几何，能确认的有五六个，如果袭击得当，那应该能救下。

叶炽转头，发现跟着自己的那名幸存者女生对此充耳不闻着，周围的一切她仿佛都感受不到，只是目光空洞的看着自己，自己停下来，她也只是停下来罢了。

她跟着叶炽一路走来，一路看着往昔的学校如何变成如今这样的，精神早已超过临界点，大脑的保护机制让她只执行最简单的跟随指令，对于其他复杂事物，她都停止了思考。

叶炽只是犹豫片刻，楼梯处的惨叫便停止了，从看不到的地方走出几个闻声寻来的怪物，发现动静平息，它们又遁回黑暗。

叶炽一路都是看着这种事情的重复，渐渐的，内心逐渐平复。

寻常从B栋教学楼到后门的停车场也就十分钟的路程，此时竟然像走了大半小时，以至于完全入夜，叶炽才撤退到停车场。

停车场的车大多是教职员工的通勤车辆。寻常上自修的时间都能看着十几辆，但此时空旷的停车场上只剩两三辆车子了，平常那紧锁的后门也大开着，想是事发第一时间就有人匆忙撤离了。

雨幕中，校外那红蓝交替闪烁的警示灯和数盏雾灯隐约可见。

那几盏灯已经很久没移动过了，也没有人影走过的迹象。闪电忽起，叶炽借着这瞬间的光明确定停车场并没有怪物停留，这才拉着女生跑到一辆车子边。

远处的雷暴这才传来，街对面隐约有电车的防偷警报声响起。

“喂，醒醒，别愣着了。”叶炽拍了拍女生的脸让她回回神，示意她已经到能撤退的地方了。

可能是长时间淋着雨，她有些失温了，叶炽连着拍了她两次，她才缓慢的回过神来。

因为会干扰到学生上课，学校有规定停驻的车辆不能开防盗警报。这倒给叶炽省了事，抡起斧子砸开一辆汽车的驾驶座玻璃，反手打开了车门，让她进后座躲雨。

“会开车吗？”女生坐进了后座身体才反应过来，抖如筛糠，声音小得叶炽认真听才听得见。

叶炽脱下潮湿的上衣丢到一边，朝着车钥匙位置抡起斧子又是一斧，踩住离合器，扯出了几根线开始短接：“不会也得开，我见过别人骑摩托，原理应该差不多。”

当下除了开车，任何逃生手段都不现实，女生还想说些什么，只听一声引擎轰鸣，她闭嘴了。

叶炽把各种按钮乱按一通，把雨刮雾灯等打开，这才合上车门，把油门踩得引擎声大作，这才松开离合，汽车缓慢起步。

周遭并不少逗留的怪物，其中一只怪物听到汽车引擎声第一时间就跑过来了，不识时务地要拦住汽车，可汽车的起步动力根本不是它能抵挡的，叶炽撞开它后适时上档，一阵磨胎声后，汽车消失在雨幕中，两个拐角后，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

交通已经瘫痪。尽管郊区的道路都是四车道，但此时很多路段都因为交通事故堵塞了，其中不少逆行的车辆和顺行的车辆碰撞在一起，十字路口的地方更是堵得水泄不通。

换做平时，车主们应该是下车叫骂了，但现在一片平静，车门大开着，里边的车主不知所踪。

周围一片狼藉，地上的血迹和汽车上的巨大爪痕无声诉说着半小时前这里的惨状。

远处有汽车起火了，汽油顺着大雨又点燃了好几辆汽车，甚至近处的商铺都不能幸免，隔着大雨中都能看到巨大的火光。暴雨声与巨大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不断冲击着叶炽的耳膜。

因为堵塞和撞开拦路车辆的原因，叶炽中途又换了好几辆汽车，渐渐的，驾驶越发娴熟。

也不可避免地和怪物起过冲突，但好在叶炽有和它们战斗的经验，并没有受什么大伤，还顺手救下了几个幸存者。

此时，被救下的人都挤在叶炽的车上，神情恍惚。

叶炽清楚他们并没有觉得劫后余生，只是多活了一会而已。有一个甚至怒骂叶炽多管闲事救下了自己，他本该痛快的死去！可当他再次捡回一条命，他又在那里痛哭，庆幸自己还活着。

车上大部分都是这样快被逼疯的人。

叶炽周末多在郊区行动，因此这里的地形也熟悉，走过好多条看起来无法通行的小路，又几个车道轮换。众人提心吊胆着，求各方神明保佑，能看见的车辆越来越少，周围的建筑物越来越稀疏，最后一个路口一拐，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总算上省道了。

事变第一时间，和叶炽一样想着逃离A市的人并不少，可到达省道的人却寥寥无几。

叶炽之所以敢下这种结论，是因为此时的省道上，四条车道皆是畅通无阻，只有在一些急拐角的地方有车辆冲出护栏的痕迹，其余并没有太多阻碍的因素。

叶炽估摸着自己应该救下了二三十个人都有，途中换车的时候不免遭遇怪物袭击，人多了，叶炽也没办法护住每一个人的周全，但换个角度来讲，也靠他们分散了来袭怪物的注意，叶炽如今才能有抽身的机会。

如今缓过劲了，回头一看，车子里除了叶炽，只挤着四个人，看向后视镜，雨幕中能看到两盏大灯跟着自己，那是中途救下的另一批幸存者，应该这就是所有人了。

一个痛心疾首，一边抽自己耳光，一边骂自己不是人的中年男人；一对紧抱在一起，大哭着，庆幸劫后余生的情侣；副驾驶上坐着的是在学校时就紧紧跟着的女生，说实在的，叶炽没想到这么瘦弱的她居然能坚持到现在。

此时的她看起来比叶炽还要平静，沉默着收拾了一下叶炽的伤口，看车上了省道，绑好安全带后，便一直看着窗外的雨幕发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