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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话真让人不忍再听。我不得不强调说:“那个茅屋随便你们怎么处置我都愿意,因为它给了你们,当年把钥匙交了,这座茅屋也就属于你们了。我从没后悔过……我不过是偶尔路过这儿,不过是回来看看……”

老骆望着远处。孩子那件小衣服在他手里攥成了一团。

“老宁兄弟呀,你不知道,我们孩儿懂事了,俺就跟他讲你、讲你们一家哩。俺让他记住谁是咱家的恩人——咱家的恩人咱一辈子也不能忘啊:人家把一座屋都给了咱……”达子嫂还是不离这个话题。

我真不知说什么才好。这可不是倾听一对老人自责的时候啊。

“可那是一座屋啊。是你们全家留下来的家产哪,锅碗瓢盆,什么东西我们都收拾来家了。大恩大德啊……”

老骆在一旁不住地点头:“老宁兄弟,我们跟孩子真的说过这些。咱一辈子也不能忘记你家。打听一下吧,世上有谁能把自己的家产白白送给邻居?恐怕一个也没有,一个也没有。”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往事一幕幕从脑海里闪过。

<h5>3</h5>

那时候他是一个瘦瘦的青年,是园艺场新派来的护园人。他只穿了一条短裤,露着上身。妈妈问:“你多大了?”“十七。”妈妈说:“来,坐下吃饭。”他就坐下来吃饭。

那一天妈妈做了豆角,豆角里还放了一点蘑菇。年轻的老骆好像饿坏了,端起一碗就往嘴里扒。妈妈说:“慢些,慢些吃。”老骆鼻尖上挂了汗珠,很勉强地放慢了吞咽的速度,但最后还是很快吃下了一大碗。吃饭时我端量过,他瘦瘦的胸脯长得与我不一样,上边一点有些前凸。

妈妈说那叫“鸡胸”。

从此我在园子里有了一个伙伴。我跟他玩,爬树,逮鸟。到了夜晚我们就点起一堆火捕蝉。老骆有时很严肃地拤着腰——这才使我想起他是来接管小果园的。他指着自己凸起的胸部告诉我:有这样的胸脯力气才最大。我有点怀疑。后来他憋住一口气,发出“嗯”的一声,凸起的胸部下面一点深深地凹进去。那个凹窝大约有拳头大。他指着那个凹窝说:“来,打一拳。”我不敢。“打一拳。”我照准那个凹窝轻轻捣了一下——我觉得拳头像砸在石头上似的。老骆笑了。

他教我打拳。不过很久之后我连一点长进都没有……

由于小果园已成为园艺场的一部分,所以不久就给护园人搭起了一座泥屋,它尽管也不大,但还是比我们的茅屋要结实和阔气多了:泥屋的门板是厚厚的槐木做成的,要用力才能把它推开,发出吱扭扭的声音。老骆就是这泥屋的主人了。他让我和他一块儿把泥屋收拾干净。泥屋分两间,里间盘了一铺很大的土炕。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搞这么大一铺土炕。他说以后可能不止睡他一个。

夜里他执意留我睡在炕上,我问妈妈,妈妈未置可否。外祖母说他孤独得慌,你就在那儿睡吧。

我和老骆一块儿睡在了大炕上。炕上铺了草荐子,我们晚上不盖东西也不冷。老骆脱得赤身裸体,舒展着身子。夜里有时我要起来解溲,一睁眼见老骆没睡,就蹲在炕角上。老骆在大炕上走来走去,用手捏捏我,嘿嘿笑。我问:“骆哥,你不准备睡觉了?”“睡觉有什么意思?没意思。”

我记得那天他躺在炕上滚动着,咿咿呀呀地唱歌,不知疲倦地抚摸自己的身体。后来他又不停地捏起我来。我烦了,一脚蹬在他脸上。他就恼了,长时间没有理我。

这一夜过得真难。老骆一点儿也不瞌睡,下半夜还讲起了鬼怪故事,吓得我蒙住了头。老骆说:“什么鬼我都不怕,我还常常爬到屋顶上去找鬼哩。有一天还真找到一个鬼——它来偷苹果,我就逮住它,嗯的一下把它弄倒了——”他说得蛮认真,我以为是真的,问:“后来呢?”“后来,后来就那样了……”老骆朝我眨眨眼……黎明时分我睡着了。醒来时我发现老骆蜷在土炕的一角,也睡着了。

太阳还没有升起,我就悄悄地离开了。

几年过去,小泥屋才有了达子嫂。我怎么也弄不明白的是,达子嫂怎么敢和他住在泥屋里?除了我,再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泥屋里的秘密:他不睡觉,还讲吓人的故事……她跟他白天晚上都住在一起,没有害怕,还有掩藏不住的愉快。她在泥屋里进进出出,用红色布条系着裤子,身上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那香味多少有点儿诱人。

达子嫂用心打扮这个小窝,就像打扮自己。她穿着花衣服,辫子乌油油地从后背垂下。她脸色很红,像花的颜色,一跟人说话就捏弄辫梢,只说上三两句,老骆就会背着枪赶过来。他总在她身边转悠。

我常看见老骆背着枪走来走去,总是兴冲冲的。有时小泥屋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门紧紧关着——往日屋里一有响动我都能听见,因为小泥屋在那棵大李子树的东边,我们的茅屋在大李子树的南边。当年搭泥屋的人跟妈妈商量,说挨近一点儿吧,相互也好有个照应……那个紧紧关闭的门对我充满了诱惑,我总想知道他们在屋内做什么。

有一天我对妈妈说:“多么怪啊,达子嫂,还有泥屋里,他们那儿到处都香香的。”妈妈笑了,说:“孩子,这就是‘芳邻’啊!”

有一天,刚结婚不久的达子嫂在一棵杏树下除草,然后又用铁锹翻土。她在翻一道深沟,这是春天施肥浇水用的。那会儿我看得出神,没有察觉老骆走过来。他把又沉又粗的大手在我脖子那儿砍了一下说:“你这小子,看够了吧?”他哧哧笑,指着满脸羞红的达子嫂对我说:“我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她最听我的话,不信你问问她。”

达子嫂不服气地撇着嘴。我发现达子嫂的眼睛真美。她的眼很大,大约有小酒盅那么大。这大眼睛不看老骆也不看我,只盯着泥土。她做活的时候脸上就有小汗粒生出来。她的头发乌黑乌黑,这乌黑的头发与细白的皮肤相互映衬。老骆说:“高兴了我就打她,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我打她也不恼,你问问她。”达子嫂红着脸:“看说了些什么呀。”老骆笑了,走过去,把达子嫂的辫子攥起来,使她没法儿做活。他把辫子缠在自己的胳膊上,说:“你看看,她也不恼。”

达子嫂真的没怎么反抗,只是不得不把头仰起来——这样就不会被扯得痛了。老骆就用力地往怀里拽,她的头就仰靠在男人胡子拉碴的下巴上了。达子嫂的嘴张着,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老骆低头亲了亲她。

我想走开,可我的腿像钉在地上,一动不动。谢天谢地,他们总算分开了。

我们家里有了好吃的东西,都要叫老骆和达子嫂来。老骆不怎么来,达子嫂倒是有空就到我们茅屋里。她帮外祖母洗衣服,帮妈妈做活,有时还和我玩一会儿。我们屋里也全是她的香气了。有个“芳邻”多好啊!外祖母剥玉米粒,有时要剥到很晚,达子嫂就陪外祖母做到深夜,直到老骆在后面砰砰拍窗子才起身离去。

有一天她小声对母亲说:“你知道吗?场里让老骆监视你们一家哪,每周都让他回去报告……”

妈妈没有吭声。外祖母咕哝了一句什么。

“老骆是个好人,他回去尽说你们好话……”

妈妈说:“我知道……我把他当成了自家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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