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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艾瑟尔和四个司礼员中的两位坐在了辩论厅的一条长凳上。这时,仪式最有趣的部分开始了。
坐下之后,他们马上站了起来。他们脱下帽子鞠躬,然后又坐下戴上帽子。之后他们又像牵线木偶一样重复了一遍这一整套动作:起身,脱帽,鞠躬,坐下,戴帽。这时戴夫和伊维忍不住大笑起来。接着楼下的人第三次重复了这套动作。戴夫听见姐姐语无伦次地说:“停下,快停下。”姐姐的话让戴夫笑得更欢了。黛西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但她自己也觉得这套仪式太过滑稽,最后也忍俊不禁地笑了。
过了好一会儿,仪式终于结束了,艾瑟尔离开了辩论厅。家人和朋友们全都站了起来。戴夫的妈妈带众人走过几条走廊和几段扶梯前往地下室的聚会现场。戴夫朝角落看了看,发现他的吉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戴夫和伊维将在酒会上表演,但伊维是主角,他只是伊维的伴奏师。
很快,地下室里就聚集了大约一百个人。
伊维找到加斯帕,开始问校报方面的问题。谈到加斯帕感兴趣的话题,氛围越来越烈,但戴夫知道伊维肯定不会得偿所愿。加斯帕是个懂得保住既得利益的人。现在他免费住在设施豪华的威廉姆斯家,到就读的大学只有短短几站路。在玩世不恭的戴夫看来,加斯帕不可能会动摇,和房东的女儿谈恋爱会破坏现在舒适的生活。
但伊维帮了他一个忙。没有了加斯帕,戴夫可以大大方方地追逐杜杜了。戴夫给杜杜拿了杯姜汁啤酒,问杜杜觉得刚才的仪式怎么样。杜杜没有拿他的啤酒,而是偷偷地在软饮料里倒了点伏特加。没一会儿,艾瑟尔进来了,地下室里响起山呼海啸的鼓掌声。艾瑟尔换上了平时穿的红裙子配红大衣,银发上戴着顶小帽。杜杜小声说:“她以前一定是位美若天仙的夫人。”
戴夫觉得把祖母说成美女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艾瑟尔开始说话了。“很高兴此刻能与你们一起分享,”她说,“我只遗憾亲爱的伯尼没能活着看到这一天,他是我遇见的最聪明的男人。”
伯尼爷爷是一年前死的。
“被人称为‘女男爵’的感觉很奇怪,对我这个社会党人来说更是如此,”她的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笑了,“如果活着的话,伯尼会问我是要打败敌人还是投入到敌人的那一边。在这里我向大家保证,成为贵族是为了将来能废除贵族制度。”
地下室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同伴们,我之所以放弃阿尔德盖特下院议员的职位,是因为我觉得是时候让位给年轻人了,但我并没退休。社会上还有太多的不公平,太多的简陋住房,太多的贫穷和太多的饥饿——但能让我继续斗争的时间却只剩下最后的二三十年了。”
她的话又引来了一阵笑声。
“有人跟我说,进入上议院以后我应该选择一个议题,把它作为我的议案。我已经拟定好了这个议案。”
人群安静下来。人们都想知道艾瑟尔·莱克维兹下一步的动向。
“上周,我的老朋友罗伯特·冯·乌尔里希离开了人世。他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在三十年代遭受了纳粹的摧残,之后一直在剑桥经营餐馆。当我在东区的一家工厂做裁缝的时候,他给我买了条新裙子,带我去里兹大饭店吃饭……”她挑衅地扬起了下巴,“他是个同性恋者。”
地下室里响起一阵惊讶的低语声。
戴夫喃喃道:“天哪!”
杜杜说:“我喜欢你奶奶。”
人们不习惯听人公开讨论同性恋的问题,尤其谈论这个议题的还是个女人。戴夫咧嘴笑起来,奶奶好样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制造麻烦。
“别小声议论,你们才不会真正地惊讶呢,”她一针见血地说,“你们都知道世界上存在只喜欢同性的人。这样的人很少伤害其他人——事实上,从我的经验来看,同性恋者比异性恋者的暴力倾向要低——但他们的爱却被这个国家的法律所禁止。更糟的是,便衣警察还乔装成同性恋陷害他们,逮捕他们,拘禁他们。在我看来,这和因为犹太人、和平主义者、天主教徒的身份而遭逮捕是完全一样的。因此我在上议院主要会致力于同性恋方面的法律改革。希望你们祝我好运。谢谢你们。”
艾瑟尔又赢得了一轮热情的掌声。戴夫觉得地下室几乎所有人都真诚地希望她能成功。他深有感触,把同性恋抓进牢里关起来的确很愚昧。上议院在他眼中的地位一下子提升了不少:如果上议院能促成法律上有关同性恋条文的变化,这里就没那么滑稽了。
最后艾瑟尔说:“最后让我的孙子孙女给美国来的亲戚和各界朋友们献上一首歌。”
戴夫跟着伊维登上台。“奶奶又扔下了颗炸弹,”伊维轻声对戴夫说,“我想她还会赢。”
“她总能得到她想要的。”戴夫捧起吉他,弹出个G调。
伊维马上开始了演唱:
在晨曦初现时,你可看见……
地下室里大多是英国人,而非美国人,但伊维的歌声马上把众人吸引了。
是什么让我们如此骄傲,在黎明的最后一道曙光中高声欢呼?
戴夫觉得民族自豪什么的都是胡说八道,尽管这样,他还是有些哽咽。美国的国歌太能打动人了。
是谁的旗帜在熊熊的烈火和隆隆的炮声中始终高扬?
地下室里非常安静,戴夫连自己的呼吸都分辨得出。只有伊维能办得到。伊维只要一上台,所有人都能被她吸引。
要塞上面那面英勇的旗帜,在黑暗过后依然耸立。
戴夫看了看妈妈,看到她正在抹眼泪。
飞扬的星条旗是否会在自由的土地和勇者的家园上永久地飞扬?
观众们欢呼鼓掌。戴夫不得不支持这样的姐姐:虽然有时她确实让人头痛,但确实能把观众的情绪调动起来。
他又喝了杯姜汁啤酒,然后四处找杜杜,但杜杜不在地下室。他看到了杜杜那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哥哥卡梅隆。“嗨,卡梅隆,杜杜去哪儿了?”
“去抽烟了吧。”卡梅隆说。
戴夫想找到杜杜,他决定四处去看一看。他放下酒杯。
他和祖母同时间走到门口,于是他为祖母敞开了门。祖母也许是去上厕所:不记得听谁说过,老太太一般上厕所都上得很勤。祖母对他笑了笑,走上铺着红地毯的楼梯。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于是跟在了祖母身后。
走到楼梯当中的时候,祖母被迎面走来的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叫住了。老人穿着淡灰色条纹的高档西服,胸口的衣袋里伸出一块丝绸的手帕。老人的皮肤斑驳,头上都是白发,但年轻时显然非常英俊。“艾瑟尔,祝贺你。”他握着戴夫祖母的手说。
“菲茨,谢谢你。”两人似乎非常熟悉。
老人抓着戴夫祖母的手不放。“你已经是个女爵了。”
她笑了。“生活是不是很奇妙?”
“的确令人目不暇接。”
两人挡住了楼梯,戴夫只能站在后面等。两人的话很平常,但对话却非常热情。戴夫不知道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瑟尔说:“家里的女仆当上了贵族,你应该不会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