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京城道君铁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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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尸卷映现，皮影戏开锣。

这剃头师傅的半辈子，就跟普通穷苦人家一样，小时候家里穷，长大了饿肚子，等成人了就找了份下九流活计。

养活自己是够了，要想结婚就变得难上加难，眼看人到中年，虽然脾气越来越圆滑，心里却也在为他的未来打鼓。

至今都没成亲，想有个一儿半女都不可能，若想晚年过得好，那就只能多攒银钱，等老了在城里置办一套四合院，倒也能过得下去，问题是他的这行当又不是盐税铁矿，说白了就是整个赔笑脸的辛苦钱，越想越钻进死胡同。

一日，他给乡下一富户剃刮鬓角时，看见这户人家挺讲究的，就想着那么多钱，你就是多给点也不妨碍，就趁着剃头，在这主家头上抹了药，待他走后不久即犯病了，头皮瘙痒难耐。

再找上他，这剃头匠稍微意思一两下，旋即开门见山说他有头皮止痒的秘方，但是这东西用的都是金贵药材，轻易也不往外拿，言外之意就是得多给钱。

主家头皮正痒着呢，要多少钱也得给，一次“敲诈”赚得钱，够他给人剃头修面一个月了，这种好赚钱的买卖就像乌香膏，幸福来的太容易，就不太能轻易放下，他彻底舍弃廉耻心，靠着手艺行“敲诈”勒索之事。

只是这样一来，他多年积攒的好名声可就臭了，做生意再也没了回头客，只能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终有一日栽在他自己的贪婪手里。

那日，他正行至破庙前，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叫住他，要他给剃头修面。

剃头师傅见生意来了，自然来者不拒，莽汉果然上钩，被迫给了十几两银子。

这剃头师傅还以为会像以往那样脱身，哪成想这莽汉是附近山上的土匪，他越想越觉得窝囊，带着弟兄们找上他，乱刀砍死。

他的皮影戏至此结束，这剃头师傅就这样被送到敛尸庄。

像这样没什么能耐的尸体，果然也没什么好奖品，敛尸卷只给了一个火字级的梳术。

雕虫小技，可以根据人的相貌，梳出最合适的髻鬓冠。

他瞅着铜镜里自己的头，平时也没啥正式场合，要么扎成披，要么用网巾兜起来，实在没必要去梳什么新奇式，不过，想起姜洛宓布满药草香的秀，还真有点心痒痒，等下次有机会，怎么也得给她梳个好看的髻。

张长生消化梳头术已经是后半夜，收拾完东西，沉入梦乡呼呼大睡，第二天一早，殡葬司的吏卒来拉尸体，剃头师傅已经没什么亲人在世上，丧事自然要殡葬司操办，他正好陪着吏卒一起走到城外，该挖坑挖坑，该封棺封棺。

这些吏卒和张长生都是老熟人了，有啥话也不避着他，说着就聊起刚生的泰极皇观杀人案，京兆府的人这几天把所有目击道士都叫去问话了，还查了花须老道的房间，也没现什么线索，这几天估计尸体就会拉来。

张长生还想着能再等几天，待傍晚来临，吏卒踩着夜色，把这被烧死的道童拉来。

看尸体的死状，哪个敛尸匠也不敢缝，拉到他这儿反而是必然。

话不多说，清香，纸钱，清铃老三样做完，他把尸体处理得跟没死前差不多，敛尸完毕，他仔细盯着小道士的皮影戏。

张长生一直都听说过靖皇在去世前，京城道观势力很广，只是没机会亲自悄悄，但从朝天宫送妙龄女子入宫来看，里面的蝇营狗苟，肮脏龌龊不在少数，他以前也没缝到过道士，没办法一探究竟，现在找到一个道士，刚好填补了他的好奇心。

昔日，皇城有七大道观和三大神宫，可以说在皇城里枝繁叶茂无人敢惹。

七大道观和三大神宫里，都有靖皇封的道君真人做镇，反正靖皇爱重道士，具体封了多少，他自己可能都不清楚，甚至于有些道君仅仅是身有祥瑞，就被靖皇每年多少两银子供奉起来，到靖皇死都没接见，真正道士是不屑当帝王的金丝雀的，能安稳吃皇家俸禄，多半只是神棍，这些人平时就靠着皇恩，在京城里装神弄鬼强取供奉，你要不给，人家有的是办法，让你好好的宅院闹起“邪祟”。

若只是贪慕钱权也便罢了，这些神棍还毫无怜悯世人之心，京城粮荒时，道君们仗着靖皇赏赐的官庄，非但没被饿死，冬天反而还养肥一身膘，各大乡绅开仓放粮，他们无动于衷，各大商贾施粥接济平民，也没见他们有所表示，待粮荒一过去，神棍们立马驾着花车游行，说是道观里的道君们日夜祈福，感动了上苍，这才让上苍降下祥瑞。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华族历史上不是没有过统治者偏心宗教，差点导致国灭的事情，这些和尚享受着官庄和俸禄，既不服徭役也不纳赋，官庄产出的所有粮食竟大半都是失地佃农耕作。

他看出道教势力对百姓钱产的掠夺兼并，早就下定决定要把道观势力给彻底拔除，等他一继位，果然先拿好收拾的道观势力开刀了。

道君们被养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被勒令还俗只能顺应天意，他们走时，百姓们夹道欢迎呼声震天，深感京城除去了一祸害。

如今京城只剩下一座泰极观也是神棍们的报应。

张长生看完小道士的皮影戏，心说大端朝该填的窟窿可太多了，这些道君实在是微不足道，隆皇以后要填的窟窿，还多着呢。

只是一个普通的道童，敛尸卷给奖励了一门道学早课，读了可以静心明目，想静心明目他有很多种办法，根本不需要这种雕虫小技。

他把小道士的皮影戏看得那么仔细，就是想找到他死亡的原因，可惜里面啥线索都没有，只看到小道童临时前，被花须来老道指了一下，那磷粉硝石中夹杂的药草香，始终也没找到。

尸体收敛完，他第二天一直在想凶手是谁，这一想人可就多了，以前但凡是受过神棍欺压的，全京城的百姓有一个算一个，你不能都说他们是凶手，但确实有嫌疑。

还没想明白这具尸体怎么回事，第二具尸体在傍晚又被送来了，张长生扒开裹尸布一看，嚯，还是烧得跟人棍似的，满身黢黑，皮肤结痂。

又是被烧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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