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民国往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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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刘副官这番话，铁半仙的心跟着激情澎湃起来。他冲着刘副官坚定的说：“刘兄，不，刘将军，此事关乎国家民族命运，小老儿我虽然是一介草民，却也懂得大义。就算拼着性命不要，我也要助您完成大事！只是，我这个小徒儿，却是个好孩子，可怜他从小父母双亡。他天生异象，常人肉眼凡胎看不出来，觉得他是灾星，没人肯收留，乡野孩子还要欺负他。那年这苦命的孩子讨饭到此，饿昏在了这座道观门口，被小老儿我救了。他竟然能毫发无伤过了前面这惊心阵，也是和我门派有缘。这些年他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这次的事情，我怕是劫数难逃了，我也已经活够了，只是可怜这孩子将来无依无靠，我就将他就托付给将军了。”说着捂着受伤的膀子就要躬身施礼。
刘副官赶紧把铁半仙扶住，眼神坚毅地看着铁半仙，说道：“我不是什么将军，就是妄图救国的一介武夫。铁先生的神算我是心服口服，如果真如先生所说事情会发展到那一步，我自当护着这孩子周全。只是我怕后面的事情不受控制，我想不如就在这里与那姓杨的同归于尽，你还是自已带着孩子赶紧离开吧。”
铁半仙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刘兄，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你一已之力，别说不可能与那杨师长同归于尽。就算你得手了，他落个为国尽忠，名垂青史。金陵那边正好把脏水泼在你要保护的那个人身上。到时候还是要打起内战，不仅黔地，连整个西南的百姓都要生灵涂炭。你就让小老儿去帮你现场揭穿阴谋，就是我一条贱命，却可保一方百姓平安啊。
刘副官见铁半仙说得恳切，眼中不觉流下泪来，声音也有些哽咽了：“没想到您一个江湖卦师，如此侠义心肠。照您所托，这孩子的性命就是我的性命，就算我自已拼掉性命，也要护着这个孩子周全。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铁半仙被高大的刘副官托着，没法施礼，就半躬身子点了点头，算是施了个半礼。“铁某人有将军这句话，就放心了。接下来就需要用到那件东西了。我这就把它取出来。”
说着，也不等刘副官答话，径直走到了三清神像前，俯身爬进供桌之下，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摸了几下，哗啦一声拉出来一个暗格。刘副官暗自称奇，心想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个破木头供桌里面竟然还能藏有机关暗格，怎么看着这也就是个只能当劈柴烧的旧木头桌子而已。也难怪孙总管找了半天还找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就见铁半仙从暗格里取出一个油纸包。看上去是有一尺来长。却不知道是不是孙总管所说的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
铁半仙看了看自已现在只有一只能动的手，向刘副官示意自已没法打开油纸包。刘副官赶紧上前把油纸包接了过去，边拆包边问道：“这就是孙总管想要的东西？我们的事情要成一定要靠它吗？”
铁半仙点点头，说道：“这就是窥天晶石。原来是织金洞的镇洞之宝。如果落入坏人之手，恐怕会惹得天下大乱了，好在没让姓孙的抢走，否则就什么都完了。”
正说话间，就听头顶传来一阵嘿嘿嘿地冷笑。两人一怔，还是刘副官反应快，伸手就去腰里掏枪。就在此时，头上一道黑影闪过，一把将他手里的油布包抢走，同时一脚将小二百斤的刘副官踢得横着飞了出去，正好撞在草棚子道观的柱子上。哗啦一声这清风观就真的是彻底随风清扬了，整个小庙全塌了，草棚子正好压在了刘副官身上。
铁半仙赶紧后退了几步，这才看清黑影正是刚才中枪掉下山涧的孙总管。只见这时的孙总管只穿着一身贴身衣裤。身上还还滴滴答答的不知道是水还是汗淌下来。正是因为他只穿着贴身衣服，铁半仙才看到他两手腕子上各有一圈带着套筒的护腕，可见他那个银钉平时就藏在袖筒里，需要的时候手腕一抖就能打出来。这孙总管和常人不同的是，浑身上下一层细细的金毛，比普通人的汗毛要重得多，此时日影西斜，阳光照在孙总管的汗毛上，耀出一片灿灿金光。
铁半仙下意识地捂住受伤的肩头，双眼紧盯着孙总管，牙齿忍不住直打颤，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你，你没死？不，你是人还是鬼？”
“哼哼哼”孙总管又是一阵冷笑，笑声好像半夜里猫头鹰的叫声一样尖利，笑着笑着突然忍不住拼命咳嗽起来。紧接着咳出一大口血痰。看样子刚才挨的刘副官那一枪是伤到了气管或者是肺。正常人受这么重的伤，即便不是当场毙命，那掉到山涧里也绝没有可能再爬上来的道理。可见这孙总管绝不是一般人。铁半仙此时甚至觉得孙总管根本不是人，不是鬼就是妖！
孙总管呸的一口血痰吐向刘副官，虽然刘副官被压在草棚子底下生死未卜，只露出一只脚在外面。孙总管还是对他充满了恨意，骂了一句：“这个叛徒！我千算万算竟然少算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着了他的道！”接着转过头来对着铁半仙，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吐出一口血痰，只是这次的痰碰巧吐在一块石头上，竟然发出“当”的一声金属响动。铁半仙这才看清孙管事这次吐出来的是一颗子弹头。此时他才相信眼前的不是鬼，而是孙总管本人，活人，不，不应该是人，而是妖怪，还是受了重伤却又很快就愈合伤口的活妖怪。
孙总管看出了铁半仙眼神里的怯意，忍不住骂了起来：“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本来还以为你真的有本事算卦，让你给说点好听的，能安姓杨的那个胆小鬼的心，省得他犹犹豫豫耽误老头子的大事。就算你是江湖骗子也罢，刚才我让你算那个死孩子的命，只要你不傻，说他必死，我就成全你给姓刘的看，也是帮你演上一出好戏。拿个不值钱的孩子，换个国泰民安和你自已的荣华富贵你也不亏！不过看来你那个死鬼师傅果然没有传下什么真本事给你。这个窥天晶石，你也无福消受，还是留给我老人家吧。”说罢一阵狂笑，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不过这次咳嗽明显比刚才要缓和多了，声音也不再那么尖利，也没有咳出血来，想必是子弹吐出来之后伤口正在快速愈合。
听到孙总管这么说，铁半仙反而不那么慌张了，他恢复了慢悠悠的神态，说：“看来孙师傅还真的是认识家师，孙师傅受了如此重的枪伤，还能游出漩涡，再从容不迫地爬上悬崖，偷听我们的对话，果然不是凡人。”说道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又说道：“哦，铁某疏忽了，想必你就根本没有被卷入漩涡，而是脱了衣服扔下去，用了障眼法让刘副官以为是你的尸体被卷进了漩涡吧？这手功夫，铁某听家师说起过，自已却从未见过，今天得见高人，失敬失敬，佩服佩服。不过呢，要说我没有得到先师的真传，那个倒也未必。”顿了一下，见孙管事并没有打断他说话的意思，才又接着说：“我刚才替你问了三卦，那个也不是装模做样。只是今日之事，变数太多，险象环生，又事关生死，我不得不问上三卦以求万全。第一卦是问大势，第二卦是问生死，第三卦是难易。”
“我老人家现在心情不错，看在你是我故交的徒弟的身上，我也不以大欺小，今天就给你个机会。如果你能把那三卦说清楚，我就放了你。而且如果你愿意配合我，按我说的去给姓杨的演个戏，我话符前言，还保你荣华富贵。你们刚才商量的事情，就当我没听到。如果你说不清楚，那在你师傅的墓前，我也是话符前言，让你们师门一起在这里团聚，我也算对得起故交。而且有了这个窥天晶石，用不用姓杨的，我也都能把事情办成。”
铁半仙不慌不忙，说道：“说到这窥天晶石，孙师傅，对了，您也不一定真的姓孙吧？”看孙总管没有答话，就继续说：“权且当您姓孙好了。孙师傅既然是先师的朋友，那称呼一声师傅总是对的。您知道我们师门有这么个宝物，自然也该知道这个宝物的坏处，否则我们为何不用这个宝物还要藏起来？您要不怕折寿，就随便用，我刚才若是用了这个宝物，恐怕还来不及说看到了什么，就得暴毙当场。当然了，您骨骼精奇，受了枪伤都能转眼恢复如初，也说不定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妨就用上一用让晚辈也开开眼。”说到这里，偷眼看到孙总管的脸上变颜变色，知道是戳到了孙总管的痛处。见孙总管并不接话，知道他是默认了。于是继续说道：“刚才我卜的三卦，用的也是本门的另一个宝物先天钱。一问大势，是成。二问生死，是死。三问难易，”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生死有数，那么难易还有什么分别，终究都是要去做的。”
孙总管见铁半仙说得云山雾罩，含含糊糊，不觉心里恼怒，开口骂道：“不要在我老人家面前故弄玄虚，什么我是你师傅的朋友？他给我叫爷爷都是我吃亏。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卜出我的生死，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人。你那三卦，若是真的问了，还是替你的徒弟问的吧？反正你也不可能替你自已问！”
铁半仙见他说是自已师傅的爷爷，也不生气，反而哈哈一笑：“我还真是问的自已。”
“你折自已的阳寿给自已问卦？”孙总管听了不觉一惊，转念一想不对：“那你也问不准的。除非……”
“除非我拿的那个龟壳也是个宝物，古占。”铁半仙直接打断了孙总管，给出了答案。“所以第二卦是死卦，我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在……”
“好在那只乌鸦给你挡了灾，抵了命！”这次轮到孙总管替铁半仙抢答了。“唉，我也是，听到那乌鸦叫得心烦，不知道怎么就出了手。这才让你捡了条命。”
“孙师傅的确是高手。晚辈心悦诚服。”铁半仙这时候开始拍马屁了。
“那你是愿意听我安排了？”孙总管看铁半仙的一脸媚笑，又想到他刚才和开枪打自已的刘副官两人说的热热乎乎，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由得有些将信将疑。
“孙师傅您是枪都打不死的人，我除了听您的，还有什么选择吗？何况姓刘的也完了。只是还望您能保全我这小徒弟。刚才您收了他身上的咒，我就知道您是宅心仁厚。”
孙总管其实刚才中枪之后，的确是跌落了悬崖，只是他水性极佳，在水中脱掉了衣服，骗过了过来检查的刘副官。自已则爬上了崖壁，故而两人的对话，他只听到了一点，虽然并不知道两人之前密谋了什么，但是肯定是要坏自已的事情无疑。因此孙总管狐疑的看了压在草棚子底下的刘副官，又看了躺在地上的小徒弟，然后伸手进内衣的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抛给铁半仙，说道：“我老人家杀人如麻，第一次有人说我宅心仁厚的，听不惯。你也不用拍我的马屁，那个摄魂咒，我落水的时候昏了一阵，就自动解了。好在我立刻就醒了，才把外衣抛在河里装死，明明是那个姓刘的蠢货眼神不济，我哪里会什么幻术？我是潜到河底，抱住了一块大石头才稳住身子，慢慢从水下走上岸来的。手枪这玩意儿还不至于能把我怎么样。就是被这个叛徒突然袭击，搞得我有些狼狈。我看你们是给这个丑小子放了血吧？毒性是减了，可血也快放光了。过不了多久他还是难逃一死。今天得了宝物，我老人家高兴，就发发慈悲。这瓶子里是生血的药丸，给他吃下去，或许有救。”
铁半仙毫不迟疑，拧开瓶盖子，掰开小徒弟的嘴，一股脑的把瓶里的药丸都给他灌了下去。说来也奇怪，这药丸也不用水，到嘴里就化了。就见几个呼吸之间，小徒弟的脸色开始红润起来，越来越红，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连他脸上原本就有的红斑也都看不见了。
见此情景，孙总管哈哈一阵大笑：“好！好！好！这小子命真好，亏了是先天的紫霞罩顶，要是旁人吃这么一瓶，人都得立时化为血水，他吃了倒是正好能救命。”
孙总管又看向铁半仙，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个‘古占’，和‘先天钱’拿来给我看看。”一边说，一边伸手打开了油纸包，露出了里面的一块水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