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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第一个春节是在柳依依家过的。初八宋旭升要上班,初七就回麓城了。柳依依还存有几天假,晚几天回去。这天晚上秦一星忽然发了信息来问:“明天是什么日子?”柳依依想起明天是元宵节,这又算个什么日子?她回信说:“你怎么还会想起我来呢?”秦一星又问宋旭升在不在,打电话来说:“我不想起你那还想起谁?我一个春节都没过好。”柳依依心里很舒服,嘴里说:“你把我当小孩子哄呀!”秦一星说:“明天是我们相识五周年纪念日,你怎么会忘了呢?”五年来从来就没有这个纪念日,忽然又冒了出来,柳依依感到后面有点什么意味,说:“是吗?哦,是的,是的又怎么样呢?”秦一星说:“我们明天找个地方纪念纪念吧。”柳依依说:“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呢。纪念纪念,男人真的会说话呀。那不好吧?”秦一星说:“就看看你有什么不好?想看看你了。”柳依依觉得这样不好,仪式都举行了,那么大的场面,那么多见证人,给她造成了心理压力,应该画出一条截然的界线了,可自己又抵抗不了那想像中的激情诱惑,说:“那不好吧?宋旭升知道了会暴跳的,他说过如果我出墙了,他要背大刀砍的。”秦一星说:“你要向他汇报那我就不好说什么了。”又说:“就看看你。”柳依依想,唉,出墙就出墙吧,反正事情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哪天生了儿子,就不再这样了。她说:“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呢?你这么会说话我就没办法了。”约好了在麓城接站的时间。

刚下车有人在叫“依依”,柳依依正准备兴奋而爆发地叫一声“秦屁”,一看却是宋旭升。她非常失望,失声说:“你来干什么?”宋旭升怔一下说:“不是来接你吗?那我来干什么?你说?”柳依依说:“谁叫你接?接我也不说一声!”宋旭升说:“不是想叫你惊喜吗?”又说:“你妈叫我来接的,说你带了好多腊肉干菜。”柳依依急得心痛,说:“她怎么这么多事!”把提包放在台阶上说:“厕所在哪里?”就去找厕所,蹲在那里把情况跟秦一星讲了。秦一星说:“今天只好就这样了。还有明天呢,后天呢。”柳依依说:“你看他有多讨厌。”秦一星说:“你安静一点,宋旭升也不是那么迟钝的人。”柳依依说:“他只有吃醋的时候敏感。”

第二天一上班,秦一星就来了信息:“推迟一天的纪念日还是纪念日。”柳依依回信说:“你说是那就是。”秦一星马上打电话过来说:“那就在中午吧!”柳依依说:“中午我只有一个半小时,只够吃个饭的时间。”秦一星说:“那太短了,晚上吧,你把家里安排好。”柳依依应了说:“这几年我是不是被你调教成一个坏女人了,我骗别人信口开河来得好快,一环套一环滴水不漏,脸不变色心不跳,像受过训练的地下工作者,我自己都怕。”

下午快下班时柳依依给宋旭升打了个电话,说:“郭经理刚才通知我把那些大户的资料统计一下。”她把后面一连串的环节都设计好了,等宋旭升来问。宋旭升说:“又要加班,我还想你陪我到颜福林那里去呢。”柳依依顺水推舟说:“那你去,我去有什么用?”宋旭升说:“他要我去帮他,我让他来说服你。”柳依依说:“好了好了,他说服了你就是说服我了。”宋旭升说:“那就不用说服了。”柳依依想,到时候他把电话打到办公室来怎么办?说在另一间办公室吧,他更会有想法。于是说:“加完班郭经理请我们几个吃饭。”宋旭升马上问:“有几个?哪几个?”柳依依说:“烦不烦呢?张三,李四,王五,还有我,加上郭经理,五个。五个,反正不是两个。”宋旭升说:“那我也来吧,五个人是吃,六个人也是吃,吃完陪你回家,晚上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柳依依说:“什么意思呢?你守着我呀!”宋旭升说:“守着你那是我的责任,别人我有心情去守她?”

想来想去,柳依依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碰到这个死心眼儿的人,就不会有万全之策。她只好又打电话给秦一星,把事情讲了。秦一星说:“哦。”柳依依等他说下面的话,也许再推一天,哪怕明天中午,自己下午请一会儿假,时间也来得及。可秦一星却再不说什么。她只好说:“再联系。”把话筒沉重地放下。双手支着头坐在那里,柳依依心情很郁闷,宋旭升竟然这么执着,秦一星竟然这么淡漠,都是没想到的。自己呢,两边都恨,又两边都对不起。

三点钟收市后,柳依依四点半钟给宋旭升打了电话,说材料做完了,饭也不去吃了,晚上回家吃饭,现在就去买菜。以后几天柳依依一直在等秦一星的电话信息,竟然没有。她想打电话过去,又觉得太没面子。又等了两天,实在忍不住了,就拨了秦一星的电话,说:“这几天忙什么?”秦一星说:“也没忙什么。”柳依依怔了一下,原想着他说忙这忙那,这么多天不打电话给自己,好歹也算有个说法。可现在给个台阶人家都不下,真叫人难堪。柳依依说:“我还以为你很忙呢。”秦一星说:“哦,忙,忙,我什么时候不忙?”又说:“你们家里的那个人阶级斗争的弦绷得太紧了,跟他斗太累。”柳依依说:“你什么意思?”秦一星说:“没有别的意思,有些人我不想跟他去斗。我是谁,我跟他斗?”柳依依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秦一星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想闹出什么事情来,别的我不怕,死我是稍微有点怕。”柳依依说:“人家没有那么凶。”秦一星说:“没那么凶,跑过来一吵,给我周围窥视着的人把柄,我这把椅子都没得坐了。前几年一个副台长就是在那巴掌大的地方犯了天大的错误,被人搞下来了。”又说:“他怎么看你看这么紧?难得他有这份心情。有人守你,这是一份福气。”柳依依说:“要是他是你就好了,这么多年你没守过我一整天。我是想要的要不到,想甩的又甩不脱,命运就是这样跟我过不去,我过的这是什么日子?我的心啊,我的心啊!”柳依依等着秦一星说下一次的安排,可他不说。柳依依想,难道还要我来说,我有那么厚的脸皮吗?又说了一会儿话,柳依依说:“最近公司下午事情不太多,我晚一点去上班也没关系。”秦一星笑一声说:“那你这份工作很好呀!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打了这个电话柳依依非常后悔,什么叫自取其辱?又非常愤怒,可这愤怒又向谁讲去?他曾对自己那么好,可是,说归零就归零。细想之下,这实在也是唯一可能的结局。苗小慧打电话来,问她现在的状态,问到秦一星时,她说:“不想跟他联系了,被他缠上,万一宋旭升知道了,那会出人命案的。”苗小慧说:“凭你应付宋旭升那还不是一碟小菜,小菜一碟?怕就怕串了种,那是几十年的麻烦,真的会出人命的。”柳依依笑了说:“你的没串吧?你对这问题这么敏感,我都有点担心了。”苗小慧说:“我现在收心了,再不收心就玩不下去了。”柳依依说:“我向你学习。”又说:“你收了心你老公收没有?”苗小慧说:“谁知道?我不去关心这个问题,自寻烦恼。如今男人记得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把钱带回来,又不把外面的细菌带回来,那就不错了。再好,我也不敢想了。”柳依依忽然觉得找宋旭升也有一种好处,至少不必担心他花心吧。这样想着有了一种找到平衡的感觉,说:“幸亏宋旭升没有钱。”苗小慧说:“没钱也好,没钱那些故事就没有产生的基础,谁真的是多情种子?外面说麓城女孩多情,那是屁话。”柳依依说:“你真的变得这么大方了?”苗小慧说:“谁叫我是购物狂?我经不起那些好东西的诱惑,就只好闭着一只眼。世界上两全其美的好事有,少,既然少就不能指望那唯一的例外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再说,男人你要他规规矩矩,他说你压抑人性,不人道,你能说他没道理?”柳依依说:“唉,连女人都说这个道理是道理,女人的前途就太黯淡了,难道做女人真的是个天然的悲剧?”

虽然反复对自己说,秦一星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吧,但柳依依心底还是有一个自己不愿也不敢正视的期望,秦一星还会打电话来的。这期望像天上的月亮,一会儿躲在云中朦朦胧胧,一会儿又明晃晃地悬在那里。她在心中模模糊糊地计算着秦一星的情绪周期,以及这种周期可能的极限。

过了一星期,又过了一星期,没有动静。柳依依越是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那种期望就越是生动而清晰,渐渐地聚成了一种巨大的焦虑。这焦虑凝结起来,在胸口结成了一个有着清晰边缘的实心结,像有人偷偷地塞进去一只铅球。她恨自己,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又何必当初?又恨秦一星,你既然那么懂女人,为什么最后连一个拒绝的机会也不给自己?她又去揣想哪天他真的打电话来了,自己会不会以一种温婉的姿态断然拒绝?她甚至设想好婉拒的方案,却又推翻了,感到自己没有这种抗拒的勇气和定力。想来想去想不清楚,又被时间证明着想也是白想,就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可是,内心那种任性而专横的力量不懂这个道理,非想不可。不但要想,而且越想就越生动,细致,活跃。一想到秦一星身边可能又有了别的女人,心中就像钝刀子在割似的。唉,爱上一个人是多么悲哀啊!

那一段日子柳依依还有一个痛苦,就是要把由焦虑激活的烦躁在宋旭升面前掩盖起来。好几次她对宋旭升无名地发火,菜没择干净,回家晚了,鞋子放得不是地方,衣服上有油点,要吃饭了还吃饼干,饼干屑掉在地上不扫,等等。如果不忍着,她可以从他进门一直数落着,数出无数的不是,直到晚上睡觉。开始宋旭升让着她,问:“依依你怎么了?”柳依依说:“我怎么了?我?你自己没做好,别人说一句也不可以吗?”后来宋旭升急了说:“依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说:“我是什么意思?你这么多毛病,给人指出来改了不好吗?毛主席说,虚心使人进步,你怎么就不能虚心一点?”她知道宋旭升很冤,也知道他咽得下这份冤。他想要她,不咽下去不行。不但要咽下去,还要来哄她高兴。柳依依想,夫妻没有隔夜仇,这话以前似懂非懂,现在懂了,这话精彩,这话是对着男人说的。

果然,到了晚上,上了床,宋旭升说:“依依这几天什么事情那么不高兴?”柳依依想,来了吧,来了。她说:“我有那么不高兴吗?”又说:“被客户气的,停了一会儿电,就拍着电脑叫,我要出货!我要出货!电脑差点都被捶烂。他们是大爷,我是小媳妇。受了气还要赔笑脸,那气憋在心里总要泄出来吧?就像你们身上的东西,憋久了总要找个渠道泄出来。”宋旭升说:“谁敢气我老婆?”又说:“以后你被气着了也不要憋着,会憋出病来的,实在没处撒气就找我撒好了,谁叫我做了男人,当个出气筒也是承担一份责任,是不是?”柳依依说:“真有那么好你多赚点钱回来,我在家里当全职太太好了。”宋旭升深吸了一口气,又叹出来说:“你说我能发财吗?”柳依依说:“他问我呢!这是个有戏的样子?”又说:“你不是要到颜福林那里去吗?”

接下来宋旭升并没有要求什么,熄了灯说:“你睡吧,明天还要去辛苦呢。”柳依依摸黑躺下说:“你就睡呀?”宋旭升说:“看你太辛苦了,就不辛苦你了。”伸一只胳膊过来把她搂过去。柳依依闻到他身上的气息,跟秦一星的似乎有点不同。她又想了夏伟凯,那气息也是不同的。许多回忆在她心中闪来闪去,像看黄色碟片一样真切,又洋溢着一种悠远的温馨。她忍不住叹息一声,宋旭升把胳膊一紧说:“不高兴的事,过去了就算了。”柳依依说:“我也想过去就算了,可是心里它算不了啊!”宋旭升说:“傻呢。”柳依依哼哼说:“的确是傻。”又说:“我的确是傻。唉,你是个好人。”

不知过了多久,宋旭升已经睡着。柳依依想着自己在宋旭升这里这么平静,没有过激情燃烧的感觉,不过是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罢了。男人她不知道,女人吧,心灵不到位,身体也就不能到位。结婚也有这么久了,她没有找到那种到位的感觉,而那,是自己曾经体验过的。那种区别,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吗?自己的身心都有这么深的刻痕,宋旭升他呢?他就没有吗?这是一份带菌的感情,需要杀菌,需要杀毒。她设想着,换一个人会有所不同吗?恐怕不会。就那么点激情,已经燃烧完了,就像一座火山只剩下灰烬。过去已经透支了现在和未来,应用来建立爱情和亲情的岁月,就那么挥霍掉了。既然是合伙经营,合不了就散,也只能散。想到这个“散”字,柳依依心中惊了一下,自己也会有那一天吗?真散了自己的路往下就更难走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那条路,哪怕只是经营也只得好好经营,不然就真的输惨了。倦倦地要睡去之时,猛然想到自己竟用“经营”这两个字来形容这一生唯一的一次婚姻,这本身就输了,输得很惨。这世上真情越来越难找到生根的土壤。没有土壤,树怎么长得起来呢?更不用说长得枝繁叶茂。谁真的是谁的唯一,谁又把谁永远地放在心坎坎上呢?爱情贬值了,也就是说,女人贬值了。爱渐行渐远,也就是说,幸福渐行渐远了,至少,对女人来说是这样的吧!也许,在这个时代,爱情需要重新定义,需要从神坛上放下来,有愿意睡到一张床上去的感觉,就算爱情了,哪怕只有一天,也算爱情。柳依依感到了难以言说的孤独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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