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帝君极辉，雨中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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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黄昏，冷风瑟瑟，吹得竹子东倒西歪，压根挺不直腰杆。极目远看，边黑压压的一片，乌云慢慢聚拢，恰似滚滚浓烟。

“指路，要下雨了，你还不进屋吗？”药师佛拿着一把伞从屋内出来，一步步踏出了门槛，神色庄严。

指路半蹲着的身子慢慢挺起来，掉过头来看了看师父，摆出了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像吃了黄莲一样。

她咬了咬下嘴唇，耷拉着脑袋，用力拧着自己的衣角，弱弱地出声“大师父，要下雨了，他能准时来吗？”

听到这话，药师佛不由瞧了一眼对面的人，看起来心急如焚。他连连摇头叹气，转而回应“即墨玉衡来或不来，是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师父的话让她愤愤不平，指路猛地昂起下巴，鼓足了勇气，大声问“大师父，您是真心要救他吗？”

药师佛低头盯着她，徒儿粉红的脸蛋上全是怒气。他泰然自若地问“你在质问为师？”深邃的眸子冷冷清清，如千年的寒潭。

指路仰视师父的眼睛，一瞬间，好像有数根利箭朝自己射来。她咽了咽唾沫，如鲠在喉，把一个个字吐出来“徒儿不敢。大师父，可不可以让我去找找他？”再次埋下头。

药师佛不禁顿了片刻，凝神静气，看穿了徒儿的心思。他想道我就算制止她，让人留在这里，也终究是拦不住她的心。

他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她的眼前，意味深长地讲出口“去，把伞带着。指路，为师要你记住，以后的路再远，缘生缘灭，不可强求。”

对于师父的话语，她半知半解，仍处于迷糊状态。“嗯，我会的。大师父，谢谢您！”慎重地从师父的手里接过雨伞，露出满足的笑容。

药师佛把脸别向另一侧，挥一挥袖子。“去，心点！”

“嗯。”她乐滋滋地跑开了，心头绽放出了一朵鲜艳的花，“知己”二字在脑海中徘徊。

凝视着徒儿渐行渐远的身影，药师佛的心中生出凄凉，止不住地唉声叹气。他伫立门前，好比是那临风一唳、怅望青田的白鹤，也默然遥望竹林深处。

骗鬼师父佝偻着腰，踏着方步踱来，细细打量站着的人。他摸了摸嘴边的那颗大黑痣，慎重道“师兄，您在担心指路吗？”

药师佛微转身子，愁眉不展，看着自己的师弟，出感慨“北辰之所以为人指路，是因为它能够被人们所看见，自身的光芒耀眼呐。我怕这孤岛，难以留住众星环绕的北辰。”

思忖了良久，他坚决地道“师兄，只要北辰还未归位，我们就能掩盖住它的光芒。乱世纷争不断，我实在不愿她卷入其中。”散出怜爱的目光。

药师佛紧闭双唇，微微合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近日，我替她卜了一卦。彗星（彗星扫帚星）偷移，兵灾将至。北辰极辉，下归一。”

“师兄，何意？”骗鬼迫切地询问，心中七上八下。他回忆，这几年来，自己过的是终日惶恐的生活。

“外战不止，内战将至。你还记不记得她出生的那一年？岁星降临，谷物丰收。可是到了第二年，她一离开帝都，云烟国就生了旱灾。”语气沉重，调子略有哀愁。

骗鬼师父有所领悟，字字敲打着他的心。“是啊。我明知她是国之主宰，却还想让她逆改命，确实愚蠢。不可为，执意为之，是我害死了司命兄。”背负着愧疚之情。

药师佛接着“师弟啊，下，无她不可，分则必合。等墨央国的人离开后，你带着她回到帝都，去找莯亲王。”

寒风拂面，万物都要经历四季的变化。此刻，他顿悟舍不得，也要割舍，那样才能有所得。忍离别之苦，替苍生谋福。

骗鬼师父热泪盈眶，一时间百感交集，本想让她一世无忧，如今却不得不亲自将她推入深渊。他抑制住悲痛，平静地问“师兄，一切由你作主。那你有何打算？”

他脱口出“我不求功名，淡泊一生足矣。我已到暮年，没了年少时的争强好胜，因此不会离开这里了。”

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断了线的雨珠滴在伞上，出了银铃般清脆的声响。通往石屋的泥路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泥泞难走，出现了坑坑洼洼的洞。

指路心翼翼地往前迈步，在这泥路上行走很容易滑倒。她握紧手中的雨伞，声嘶力竭地大叫“即墨玉衡，你到底来没来？”

“我在这里！指路，我在这里！”叫唤声。

细细听来，声音离自己很近，指路东张西望，却怎么也看不到那个人。

刹那间，雨下得更急了，雨珠如豆粒一样大，视线渐渐变得朦胧了。往前走了几步，有一个斜坡，她扯起嗓子呼喊“你在哪儿？你快出来，快出来。”

即墨玉衡的双手死死抓住竹子，他从容地劝她“不要着急，冷静一下。瞧瞧你左边的竹林，我在这儿。”

指路依稀听见了声音，虽然不是太清楚，但是一些重要的字眼入耳。她把身子朝左一转，那个人瘦弱的身躯映入眼帘，急忙奔了过去。

他挤出了安逸的笑容，淡淡言道“我没事，别担心。半路下起了雨，一不心就滑到了斜坡的下方。我失去了方向感，料定你会来找我，就在这里等你。”

指路把胳膊高高抬起，雨伞全部遮在他的头顶，凝目看着他。她用袖子轻轻擦去他脸上的雨水，哽噎着问“不好，为什么还要来？”雨珠打在她的脸上。

即墨玉衡咧起嘴笑，安然无事地讲道“因为你在，我就会来。”衣服上沾满了黏稠的泥土，鞋子和袜子都湿透了。

她一言不，泪水淹没了眼眶，一如泉涌，肆无忌惮地流下了。脸上流淌的液体，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耳畔过于沉寂，他笑着“你不会为了一点事就哭。俗话，男儿有泪不轻弹。”

眼前的人就像是娇嫩的花朵，柔弱却又孤傲，她萌生出了一个念头，从未产生过的强烈的念头我想护你一世，直至生命殆尽。

那个人还是没有话，依旧是没反应，即墨玉衡面若寒霜，冷语道“不会被我中了。”

气无常，一瞬间，雨停，伞落地。年少相识，不知情为何？念头已生，情难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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