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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最豪华的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里,陌玉和添香坐在靠窗的餐桌上,品尝着可口的晚餐。
“这几天,我一直在这个餐厅吃晚饭。”添香放下筷子,仰在椅子上,向窗户外看去,“我喜欢这里的夜,安谧、沉静,让我觉得心情平和。”
窗外,夜幕来临,黑漆漆一片,但有橙红翠绿的灯火闪烁,就像深海中璀璨的珍珠。时不时,有车辆从远处的公路快经过,留下一抹绚丽的光晕。
“好美的夜景。我被第九局抓起来的时候,还以为永远失去了观看夜景的机会。”陌玉一笑,吞下了嘴里的肉,说,“你为什么在等我?”
“你想知道?”添香像高中生一样认真坐好,两个胳膊立在桌子上,双手叠在一起托着下巴,就像托着一朵鲜花。她一笑,脸也生动起来,“我可以告诉你。”
陌玉放下筷子,说,“我杀了二十几个人,犯了第九局的铁律!你怎么知道,我还能再出来?”陌玉心里一动,“难道......有人告诉你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会出来。”添香语气淡然、但神态坚定,“但我会一直等。”
“为什么?”陌玉诧异了。他与添香有过一面之缘,但也不算善缘。添香为什么要等?
“因为......你让我重新活了过来。”
“因为......我杀了那些人?”女孩子的心思,让人难以捉摸。
“这些年......我在偷天,眼睛看见的、耳朵听到的,都是尔虞我诈。我只相信交易。”添香认真地看着陌玉,声音深沉有力。“是你!让我相信,世上还有感情和正义。”
陌玉不太适应被女人夸奖,一时说不出话来。
“肯冒着失去自由、甚至死亡的风险,为别人的不平而杀人的,已经不多了。”添香的眼里有一团火。
陌玉不敢看添香的眼睛——他故作轻松地说,“你给了我信心和勇气。我甚至都不害怕那个老头子了。”
“你师父?”
“是。”
“你怕他?”
“我师父温和、儒雅,几乎没有过脾气。”陌玉说,“我只怕让他失望。”
添香高兴了。她坐直身子,双手支在椅子上,双腿轻轻挥动。“你还想吃什么?不用给我省钱。”
“吃饱了。”陌玉想了想,又问,“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我脱离了偷天。”她微微低头,嘴角上勾,一点眼神向上看陌玉,“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要去巫族。”
“巫族?”添香想了一下,说,“西南大山,那群避世的家伙?”
“是。”
“我跟你去!”
陌玉也想知道,添香到底会怎么影响他的命运。“我们一起去!”
陌玉和添香乘坐飞机,到了距离巫族最近的城市。两人租车离开城市,进入了大山。随着山路延伸,文明的痕迹越来越少,原始的痕迹越来越多。翻过一座大山,来到一个村庄。村前有一条公路,延伸出去——这条公路可能是村子在原始和文明之间唯一的衔接。
天色已晚,陌玉和添香在村子找了一户人家:房子很漂亮,二层小阁楼的外墙贴着光亮的瓷砖。进了门,有个很大的水泥院子——在农村,这是很高档的房子。
陌玉和添香进去的时候,女主人刚做好了饭。
“多个人多双筷子。”女主人叫杏儿,三十岁左右。她个子很高,长得很漂亮,没有化妆,就有脂粉调和出来的好颜色。她很健谈,说话很大声,“平常,大多是我一个人吃饭。你们来了,跟我做个伴。”
“你男人呢?”添香真饿了,吃得狼吞虎咽,一个窝窝头,几口就下去了。
“赌钱去了!”杏儿姐说,“快一年了。钱都输光了,现在就剩点家当了。等把家当也输光了,也就不赌了。”
杏儿姐的话解开了陌玉的疑惑:杏儿姐的房子很高档,家具摆设也很不错,但作为农村正餐的晚饭,却只有窝窝头和咸菜,相差有点大。
“日子还是得好好过。”添香对着杏儿姐说话,却恨恨地瞪了陌玉一眼,“男人得管,不管不行!”
“这样吧。”杏儿姐罕见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有淡淡的落寞。“我们结婚十几年了,也没个孩子,凑合过吧。”
“十几年了?”陌玉诧异,杏儿姐年龄并不大。
“十三年了。”杏儿姐脸上浮现出美丽的表情。“我十八岁那年的春天。他三十了,来我们村赶集。口渴了,到我家借了一碗水,送了我一个镯子。”女人露出手腕,有一个质地普通的玉镯子。杏儿姐珍惜地来回抚摸,说,“就这么一个镯子,把我骗了。我背着家里跑到这里,嫁给了他。结婚后五六年,才敢回娘家。”
“杏儿姐,了不起!”添香喝了一大口水,吞下了堵在嗓子里的窝窝头,“谁的问题,看过医生么?”
“他的问题。”杏儿姐爽朗地一笑,“但我这辈子跟了他,就认准他了。没孩子,就没孩子。下辈子......”杏儿姐恨里带着爱,“他当牛做马还我。”
“杏儿姐,”陌玉说,“你要是个男人,一定是豪杰。”
“什么豪杰不豪杰,我就是个妇女。”杏儿姐说,“他其实很有本事。我刚嫁过来,他家就一间土房。他从不让我下地干活。他一个人,用了三年,盖了这间大瓦房,买了冰箱、彩电。”杏儿姐挺直胸膛,面上出红光,“那个时候,我们家是村子里条件最好的。”
“就是没孩子,他心里憋屈,才学会了赌钱。”杏儿姐对她男人有着出乎意料的爱意。她的眼睛微微红,“也不能怪他。谁不想要个孩子?!”
“杏儿姐,”添香动了善心,“我懂点医术。等大哥回来,我帮他看看。”
陌玉笑了。添香想治好的病,还没有治不好的。
“好!”杏儿姐显然不信添香有治愈的本事,但她愿意相信。她从悲伤的情绪里走了出来,说,“你给他看好了。他也就不赌了。姐没钱给你,姐把你当菩萨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