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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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女子听着余落晚的话，被刺激的使劲儿瞪大自己的双眼。眼睛通红，从眼角慢慢滑下一滴浑浊的眼泪。张大嘴出嘶哑的“啊”“啊”声，从喉咙里冒出呼噜呼噜的响声，却说不出完整的话。胸口剧烈起伏，连带着急促的呼吸声。脖子上青筋暴起，整个身子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想说说不出来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瞧瞧自己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你又能怨得了谁？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定要牢牢记住，你这副肮脏丑陋的样子将一直跟随着你，刻在你的灵魂深处。我不会让你轻易的去死，死了就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日日感受着被别人欺辱的痛苦，要让你尝尝被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你不是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吗？你等着瞧，看看那些曾经被你恶毒对待过的下人会不会对你有丝毫的怜悯之心。”边说边拿起床边的镜子放在她的面前。余落晚压抑着内心激荡的愤怒，即便到现在这个时候，说起以前的事儿还是会控制不住内心的悲愤。内心就好像被利爪抓挠般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看着床上从开始的激动慢慢到绝望的苍老女人，余落晚心里感觉到极其痛快，可是痛快过后又升腾出说不出的悲哀和荒凉。她憎恨这对致自己于死地的男女，同时也在唾弃自己使过的手段。在这场漩涡里没有真正的赢家。

余落晚虽然表面上一直表现得很坚强很强势，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其实眼眶中一直含着眼泪，神色痛心而绝望。“说到底你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事情到这里总该有一个结束。你落到这步田地，和你最处的嚣张跋扈脱不了干系。你恨我的时候好好想想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以后你就在此自生自灭吧。其实最开始知道你要进府时我确实难过，可是后来我是真心的想和你一起侍奉夫君和公婆，和你和平共处。只不过你错过了，你一心要致我于死地，才导致这一系列事情的生。”说完余落晚轻轻舒了口气。

床上的女人慢慢从激动中平复下来，费力的转动浑浊的眼珠，看着床边的余落晚。听着余落晚的话，她从一开始的愤怒到不甘最后到绝望。如果说最开始她还抱着要跟余落晚同归于尽的想法时，那么现在只剩下了想要解脱。余落晚说的没错，自己从最开始遇见刘思存的时候，确实打着能搭上他脱离青楼的想法，于是用计让他娶了自己。可是进府后享受着从前享受不到的奢侈生活，自己就心动了，想要争取得到更多。回头看一步错步步错，所有的事情都因着一时的邪念走进错误的道路，滑进了罪恶的深渊。当贪念在自己的脑中盘旋的时候，她已经不记得最初的自己了。一切早已不是当初模样。是自己做错了，不该因自己的贪念去伤害别人。现在自己的心里也没有了最初的不甘和愤恨，经历了那么多的人情冷暖，从低贱之人到富贵之人再到低贱之人。人生起起落落，到最后一切终成空。镜花水月不过是梦一场罢了。

暄菡看着一人一鬼从最开始的僵持对峙到后来的相望无言，心情也跟着不停的起起伏伏。当听到余落晚的故事从悲惨开始到狠厉的结尾，心不由得紧紧揪起，就好像没有长熟的柠檬一般又酸又涩。自己作为旁观者都为她感到心疼，更别说她这个当事人有多难受了。

而面对床上躺着的苍老女人时，暄菡更多的是气愤，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明目张胆的去伤害别人。这是对别人的伤害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说实在的，暄菡对着床上的女人泛不起丝毫的怜悯之心，即使她已经落到如此地步。如果每一个伤害别人的人到最后都用一句对不起来逃避自己的过错，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伤害已经成为事实，不想为此付出代价就想全身而退，似乎太简单了点儿。一句轻飘飘的“我错了”这不是犯错者应有的态度。虽然到了现在事情变得如此糟糕，可是看见坏人受到惩罚，暄菡还是感觉内心有几分快意。

余落晚虽然报了仇可是也搭上了自己，经过这些事儿后，她恐怕不能安稳的去投胎转世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儿付出代价，不管你是什么理由，规矩就是规矩，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如果每个人都因为自己受过伤害去报复所有人而不用受到责罚，那么整个世界的规则将会被打乱。所以暄菡为余落晚感到不值，可是如果把自己放到这个位置，经历同样的事情，只怕自己会做得更过分，会起了毁灭所有人的心思。所以基于此暄菡对余落晚有的只是心疼和为她感到惋惜。不会对她的做法出任何质疑，因为每个人不是当事人，就不要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揣测别人。

想到这儿，暄菡上前两步走到余落晚身边，轻轻的揽住她的肩膀。余落晚感觉到暄菡的动作，顿时卸下了刚才一直挺着的一股气。随着暄菡转身离开床边，自此再也没有看床上的女人一眼。

看着余落晚神思恍惚脚步略显凌乱，暄菡揽着余落晚的手紧了紧，担忧的开口“落晚，现在你已经和她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以后她的生死就看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还有什么想看的人或想说的话吗？”

余落晚闭上眼睛平复了呼吸才慢慢睁开眼睛，眼睛里满是脆弱。冲着暄菡感激的点点头“今天谢谢你们，其实把事情都说出来，我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多亏了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制止了我，恐怕我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真的很感谢你们。前尘往事我和她的恩怨就这么过去吧。我不想再计较了，再纠缠下去还是痛苦，就让一切都随风而逝吧。”

暄菡点点头，看了看余落晚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那你还要再看一看刘思存吗？”

这句话说完，余落晚脸色未变，很快又恢复正常。眼神中满是复杂难辨的情绪，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总要有个了断，既然我和她的恩怨都能过去，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走吧，我去看看，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相见了。”

暄菡听到她这么说，愣了一下。这明显是心中还没有放下，只是她们夫妻之间的事儿，自己这个外人没有资格去评价，一切还是得由他们自己解决。可是看着脆弱的余落晚，自己的心中真的是难受。想到这儿暄菡求助的看着洛司辰。

洛司辰皱了皱眉头，只有等她自己解决完所有的事儿，销了自身的怨气，才能把她带回地府。对着暄菡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插手。暄菡抿抿嘴唇。虽然知道不应该插手，可是她就是见不得余落晚受伤的样子。这件事儿有些打击到暄菡，她开始在心绪不宁，老是想把余落晚的故事带入到自己身上，一想到洛司辰有可能会抛弃她，另找一个女人相亲相爱，她的心就好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又疼又麻。想到这儿，脸上的神色不由得有些恍惚。

洛司辰看见她的神情只以为她是为余落晚的故事难受，哪里想得到暄菡已经钻进牛角尖儿，纠结的钻不出来了。伸手把她拽到自己身边，低头看着她“菡菡，怎么了？”语气中满是温柔的担忧。他会在第一时间感受到暄菡情绪的波动，并试图安抚她。

暄菡这才回过神儿，打了个激灵儿，甩了甩自己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强迫自己忘掉它们，只是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左右看了看，没现余落晚的身影，疑惑的询问洛司辰。“司辰，余落晚呢？”

洛司辰捏捏她秀气的小鼻尖。“刚反应过来啊，余落晚早就出去了。估计是去找他的夫君了，你要去看看他吗？”

暄菡撇撇嘴，既不想看见刘思存那个渣男，又担心余落晚的精神状态。“要不我还是去瞧瞧吧。我不放心，我现在这心老是七上八下的，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生。你说都到了现在了，应该没事吧！”

洛司辰叹了口气摇摇头，眼神里满是安慰，轻轻摸了摸暄菡的头顶。“菡菡有些事儿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这一切早就命中注定了。天道自有它的衡量，即便是我也不能随意的去触碰一些东西，有些规则是我们不能动的！明白吗？”

暄菡迟疑的点点头，她从司辰的话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急匆匆的拽着洛司辰就往外走。

而床上的女人在等到他们都走出去后，慢慢的闭上了浑浊朦胧的眼睛。回想这一生的跌宕起伏，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嘴唇不停的抖动。眼角流出一滴眼泪，慢慢的滑到鬓角直到没入灰白干枯的头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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