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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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姑娘在校验第一日连夺两个一甲的事情很快传遍元和京城，甚至传到了宫里头太后的耳朵里。

太后打着关怀的名义传了萧溯入宫，人才刚到寿康宫坐下，太后身边的六安姑姑就急匆匆进门俯身在太后耳畔说了几句话。

萧溯今日穿着玄色的圆领袍，连腰带都是暗色的，他斜斜靠在椅背上看着太后的脸色逐渐从平稳转变为惊异，然后挥挥手让六安退下。

黄昏已经接近尾声，剩下一些金黄色混合着橙红洒进大殿，洒在少年郎的身上，那玄色的衣裳仿佛无中生有就变出了花样，不知是原本就有的暗纹还是夕阳透过云隙的颜色。

鬓角融入了金黄，一张侧脸在风起云涌之间明暗交替，少年郎的意气风中带了点桀骜不驯，顷刻便一股脑冲破这一身暗夜，将暗色带到光明之地。

太后看着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人，眼角的皱纹加深了，殿内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黄昏已经褪去外衣露出黑色的皮肤，只有天边的云彩还余留了一丝颜色，萧溯拿起茶盏喝了口茶，太后终于按耐不住“哀家听说，你想去明日的校验？”

“是。”

太后摇摇头“依哀家看，就莫要去了，刀光剑影省得再伤了哪。”

少年郎没有第一时间回绝，只是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水“太后娘娘的芙蓉茶实在是好喝得很。”

“不是什么打紧的东西，你若是喜欢一会儿就带回去一些。”

他放下茶盏浅浅笑起来，狠辣的戾气顿时散去大半“不是臣的东西，就算贪图一时新鲜强要来了也不过放在茶缸里头积灰，等到来年就成了旧茶，臣不喜欢喝旧茶。”

太后慈祥的面容僵了僵，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叹一口气“随你罢了。”

萧溯点点头“太后娘娘若是要问臣这件事，如今已经有了答案，天色已晚，臣就不多留了。”

“也好，哀家叫你来也就是想看看你，如此就不留你了，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太后匆匆说着，竟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心头慌。

关切只是幌子，时刻提防着定国将军府才是正经事情。

这一点太后不露声色藏在慈爱的表面下，萧溯清楚，却不点破。

就算从小养在膝下，宫里的人大多也都没有真感情可言。

宫中之人无信，心，方得长久。太后是过来人，比谁都明白。

少年郎披着夜色出了寿康宫，子定候在宫外，两人刚要上马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轻轻的“等等”。

萧溯上马的动作没有停下，他骑在马上，低头看着由远及近的女子。

乔玉烟身前的婢女提着灯笼，贵妃娘娘的华服即便是夜里也看得出与众不同。

“定国侯爷。”她微微行礼，萧溯没动作，子定也跟着没动作。

站在贵妃前面的翠云想上前质问却被贵妃一把扯住，乔玉烟走到骏马旁抬起头，火光映着少年郎的脸，光影重叠。

“是我唐突了，只是觉着定国侯爷的背影看着眼熟，便不由自主开口了。”乔玉烟垂下眼帘，“许是和侯爷在哪里见过吧。”

萧溯看着她的脸，唇角的笑意减淡到几乎不见，显然是连常年挂着的笑都懒得继续挂了“贵妃娘娘要是想和太后请安，改日请早，臣不奉陪了。”

乔玉烟觉着这话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正准备开口接着说什么，眼前忽然掀起一阵风，尘土呛人，她睁开眼觉两人已经快马离去。

“娘娘......”翠云最怕看见贵妃这个表情，要笑不笑要哭不哭，说是委屈又带了些阴沉。

从前跟在柳皇后身边，皇后什么决定都要问过自己，皇后死了，她被保荐到玉贵妃宫里当差，日子也算好过，可到底不如在皇后身边时得意。

柳四姑娘和贵妃联手，中间还加了一个林三姑娘，还有那些子许多人，不论是否和皇后有仇，给足报酬就干事儿。

这么一大锅阴谋算计下来，柳皇后就算有再高明的手段，不想死也要死。

贵妃抬起下巴，脸色不似一开始的红润却也算正常，她冷着声开口“校验上大出风头的那个丫头，是将军府上的林宵？”

翠云缓缓答道“是，是林大姑娘，听说将柳四姑娘都比了下去。”

“呵，本事倒不小。”乔玉烟眼里的柔情深不见底，温柔刀锋利无比。

翠云已经晓得了贵妃的性子，一听这话，明白贵妃怕是对那个林大姑娘起了什么旁的心思。

也是，贵妃被皇后压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出头这么些日子，若是风头都被校验的一甲占去了，贵妃的堂妹会丢面子不说，贵妃也没法看着一个比自己年轻貌美的少女出尽风头。

女人的嫉恨之心，在宫里滋长得更快。

夜深了，湖中心的画舫正值歌舞升平。

林宵和林豫从晓春茶楼出来，林豫的脸红扑扑的，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呕......咳咳......林，林宵我告诉你，我就是讨厌那个老妖婆我就是不喜欢林淼！”林豫大喊大叫，胡话连篇也没个逻辑，听得林宵费劲。

“好好好，不喜欢就不喜欢。”她好不容易把林豫放进喊来的马车，已经出了一身汗，街上的风还有些凉意，她吩咐了林豫身边的紫苏好好照料，自己带着琼浆玉露在街上慢慢散步。

“姑娘也喝了不少，可有不舒服？”方才当着林豫的面不好问，玉露见马车走远了赶紧开口，“累了一天，姑娘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现下倒还不觉得累，走走吧，我也很久没有在夜里出门了。”林宵舒展了一下胳膊，看着热热闹闹的街道，一瞬间有一种自己还是闺阁柳家七七的错觉。

直到琼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要是想看热闹，咱们不如去湖畔吧！运气好的话能看见好多荷花灯和湖畔中心的画舫呢，好看极了。”

玉露也想起这茬“姑娘来京城这么多年，从前不怎么出门，奴婢听闻那画舫火光连天，周围的百姓常常买来荷花灯放进湖里祈福。”

林宵若有所思点着头，展开笑颜“那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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