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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客名叫艾伦·波斯特,其人和医药行业扯不上半点儿关系,是个公务员,搞国际关系的,在一个与联合国沾点边的机构里做事。他和迈克尔·布朗医生邂逅于洛杉矶的机场大厅,当时他俩的航班因大雾延迟。他们一起下棋,喝酒,互相邀请到家中做客。前一周,他们在古奇大街不期而遇,一块儿吃了午饭。迈克尔邀请艾伦周日到家共进午餐。要是没停电,布朗一家就会准备传统的周日午餐。倒不是为了家人,传统的那一套早已被他们弃之如敝履了。做传统大餐是为了款待客人:他们一家子常开玩笑说,他们家请外国朋友吃饭,拿手好戏就是上传统菜肴,就像农民离开旅游行业就没戏唱了一样。不过,今天是艾琳掌勺,蒂姆打下手,这会儿他俩不知跑到哪儿去野了。艾琳煮了个土耳其黄瓜汤,是凉菜;用火烤了些羊肉串;做了一份杏肉刨冰——冰箱的电是用煤气发的。他们喝了不少桑格利亚汽酒,配方是二儿子去年在西班牙时向人讨教的。

迈克尔和艾伦·波斯特落座之后,继续谈论先前的话题。吃午饭的时候,他俩就聊得热火朝天,吃完饭到楼上的书房,也未中断。她往漂亮的塑料杯里倒好咖啡,自从隔壁邻居家的狗追逐另一只狗,窜进她家将家里一整盘最好的瓷器撞碎之后,在花园里她就只用现在这套杯子了。她给两位男士递过咖啡和巧克力薄饼,然后堆着笑容,像个哨兵,专注地看着他们,因为这样,她可以不动声色地想自己的心事。其实,她在想丈夫。

每次看到丈夫这样,跟同事,特别是外国同行谈天说地的时候,她就觉得他已经离她远去了。她有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她丈夫说话做事八面玲珑,根本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他跟艾伦·波斯特在一起的时候,四周仿佛笼罩着一团密密匝匝的气息,他开始膨胀,好像意欲展翅腾飞而去……去年和他一起在美国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他的膨胀,他的扩张。她总觉得,这个男子与她结婚这么多年,身上一直深藏着一种潜能,只是这种潜能永远无法在家庭生活中找到成长空间:她的这一感受,夫妻俩自然谈论过。她也曾隐隐希望:他会说有时她也给他同样的感受,他却没有。这时,她想起今年有四个月的时光,他的妻子将不在身边,只有女儿偶伴左右:那种恰如其分的笑容,那种嘲讽的、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又浮现在她脸上。她知道自己这么笑了;正如他们所说,她是“蓄意”笑成那样,或表达那种意味的。如果场合恰当——比如回答年轻女子(不是她的同龄人,不是玛丽·费切丽)的问题——她可能会斜靠着椅子,垂下嘲讽的双眼,说上两句:年轻的时候,遇到这种事儿,都爱小题大做——瞧,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在真正的婚姻中,一点儿都不重要!伴随扬扬得意姿态的就是她这种嘲讽的笑容,这她清楚;还有一份释然,因为成功摆脱了陷阱、险境……坐在夏意浓浓的树下,手拿咖啡壶,对两个男子暗示,咖啡还多着呢,笑容满面。她听见自己的心里话:我说的是多么可怕的谎言啊!可恶!干吗要这么做?明明这里有个什么东西,我都不愿意让自己正眼瞧一下。和玛丽在一起的时候,有几次我都快逮住它了,但和别人在一块儿,就没辙了。现在,她看着它,想抓住它,不要再装模作样、胡编乱造了——不要再从衣架上取下一模一样的旧衣裳了……她听着男人们聊天,现在是一本正经地旁听:话题好像和她有关,好像已经聊了好几分钟,只是之前她没有听罢了。

艾伦·波斯特的伦敦会议遇到了麻烦,或应该说,是会议组委会遇到了麻烦:一个名曰“国际食品”的组织要召开一个会议,探讨人类吃的东西,或者不吃的东西。由于接二连三的意外事件——流感,有人臀部摔裂,还有一名里斯本成员猝死——等到与会代表已经围着桌子坐好,准备商讨具体事项的时候,才发觉没有翻译。如今这年头,要找个流利的法语、德语或西班牙语翻译,不费吹灰之力,可要想找个英语和葡萄牙语都说得溜的翻译,而且受过足够的训练,能够应付这份高强度的工作,就别提多费劲了。葡萄牙语翻译不可或缺,因为该会议中有一个小组讨论的议题是咖啡,而全球咖啡主要生产国巴西又是说葡萄牙语的。大会只好延期,等到聘齐了葡萄牙语翻译再召开。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物色到了两位翻译,但仍空缺两名。艾伦·波斯特和迈克尔一起瞧向凯特,等她开口说,她乐意成为第三个翻译。三年前,凯特帮一个打字水平极臭的朋友,敲打了一整部关于咖啡种植和销售的科普读物。因为这本书,她对这个物品相当熟悉。再者,她的语言能力一向很强。她的法语和意大利语都很不错,葡萄牙语就更不在话下,原因之一就是她是葡萄牙人。她天资聪颖,很早就读完了高中,本打算三年后再上大学——结果没去上,而是转念嫁与迈克尔为妻了。她和爷爷在莫桑比克首都洛伦索-马贵斯[1]住了一年,她爷爷是个学者。在那里,她只说葡萄牙语。她父亲约翰·费里拉,是个英国化了的葡萄牙人,在牛津教葡萄牙文学。能生为他的女儿,她感激万分,因为她心知肚明,这样的家庭背景,就是一大笔财富。是她爷爷领她迈进了葡萄牙语门槛,她才能陶醉于葡萄牙文学和诗歌当中,沉浸于“这种语言的精神深处”。

在这个印度洋之滨的城市里生活了一整年,专门给她玩乐的一年,她有什么收获?爷爷是个旧式家长,对家中女子非常严格。凯特从未想过,要和自己深爱的老人作对;再说,犯得着吗?——她在这里不过就住短短一年而已。在那一年里,她从未和男子单独相处过,被呵护着从未经历任何不快,不管是文学里还是生活中;也领略到了不无快乐的异国情调(很短暂),其中所有元素都那么陌生,她只得逐个体会。她备受关爱却不被信任,是家中宝贝却不被看重。耳边充斥着崇拜者的奉承话语,令她晕乎乎的——但她知道,她,一个女孩,在爷爷的生命里只占据着极小的分量(这个分量是经过仔细斟酌的),和他妻子一样,还有他女儿。她那时就这副模样: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像朵山茶花,雪白的肌肤,浓密的深红色头发,一袭白色绣花亚麻裙子,粉颈香肩半裸,坐在游廊的摇椅里。纤足着地,慢慢地前后摇晃着椅子。她知道自己的玉足非常性感,惹得身边的小伙子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浮想联翩。她手执绣花绢扇,用老保姆教她的方法,手腕轻转,扇着风儿。小伙子们,以她为中心围成半圈,坐在草地的椅子上,向她大献殷勤。这些小伙子都是征得爷爷的同意,才能在这里陪她聊天。那是一九四八年的事儿了。在洛伦索-马贵斯,她名声在外,风光无限:一来她毕竟是英国人,再怎么乖巧,都会超出爷爷许可的范围;二来是因为她那头红色短发和褐色双眸,这种模样的姑娘在那个举目皆是黑发深眸的国家,难得一见。另外,在这块殖民地上,爷爷对她过分严格,很可能出于逆反心理,她常常故意举止轻佻,言语放肆。

回英国时,她回首望着这个水雾迷蒙的地方,满腹欲语还休的心思,其中一个就是,她非常渴望成为奶奶那样的女子——除非爷爷记错了——奶奶根本不想离开葡萄牙,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生活方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是个漂亮女子,人人都这么说;是个出色的母亲,能煮一手好菜,人非常好,又和蔼善良,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噢,对了,不管奶奶多么优秀,可以预见,赞美之辞带给凯特的却是负面影响。凯特从东非这个说葡萄牙语的国家回来后,一心一意就想上大学,读罗曼斯语和文学。她还真的被牛津大学录取为住校生。后来她遇见了迈克尔。迈克尔经历了十年的战争和专业集训,事业才刚刚起步。她搬进迈克尔的住所,两人欢欢喜喜地开始了被他们称为“第一阶段”的生活。

要是没有结婚,她会成为自己领域的什么特殊人才吗?没准儿当上了讲师?女子当教授的好像不多。不过,这些念头不常出现:她没觉得孩子让人讨厌。再说,丈夫好像并不要她守在家里,会同她分享乐趣,乐意她和别人交往。她常帮丈夫或丈夫的同事翻译资料,还曾译过一部葡萄牙语小说呢,虽然没挣几个钱,但为她赢得了不少称赞。她同世界上各色人等都打过交道,特别是孩子们长大成年后,常在家中招呼四方好友。

要是她没有结婚——不过,上帝呀,要是没有结婚,她会疯的,恨自己学什么罗曼斯语,读什么文学……迈克尔和艾伦·波斯特喝着咖啡,等她表态。她只感到一阵恐慌涌上心头,这一发现更令她不知所措了。害怕是愚蠢的,可笑的。怕什么?这一点对谁都不好说,连迈克尔都不行——每次接到活儿的时候,都是些简单的活儿,她完全能够应付,显然只要几天工夫就能完成,她都觉得自己像个被长期囚禁的犯人,心想着从明早开始就得面对自由了。

“可我觉得干不了,”她说,“蒂姆这一整个夏天都在家里进进出出呢。”

她看见丈夫抿紧了嘴角:他俩常为蒂姆争吵,但没有一次争出个结果来。迈克尔认为,自己这个小儿子,太娇宠了。而她呢,虽然承认他说得可能很在理,却对他说的“把他扔出去就结了”的方法不以为然。怎么才能“把他扔出去”呢?往哪儿扔呢?孩子到底干了什么坏事,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他整天绷着个脸,爱说狠话,讨厌这个讨厌那个,可是所有的孩子都这样,只是表现方式不同罢了。凯特以为,她替蒂姆说话,是因为丈夫对他有失公允:她意识到,一谈到这个话题,两人都容易动情绪,所以没法就事论事;对这件事儿,她有她的态度,会竭力维护,家里家外,没有分别。

“会议不会太长的——你刚才说要开多久呀?”迈克尔问艾伦。

此时,艾伦已经看出,这对夫妻之间出现了问题,他回答:“最多一个月的时间。”他眼睛没看夫妻俩,而是转头望着房子。一个男孩从里面走出,向他们走来。

“蒂姆过来了。”凯特说,言下之意:当着孩子们的面别提这事儿。

蒂姆走到树下,他的模样显然要比从远处瞧上去大。远看,他单薄消瘦,步子轻盈。他绷着脸,盯着母亲说:“很抱歉,妈妈,我改主意了。弗金森兄弟邀我去挪威登山来着。要是你不介意,我想去。”

“不会,当然不会,孩子。”凯特脱口而出,“当然可以去啦。”这个夏天蒂姆能够找到乐子,没有被抛弃一旁,她很高兴,就像自己要去挪威似的。不过,那孩子先瞧了一眼父亲,做父亲的朝他点了点头。然后,他正儿八经地冲着客人笑了笑,眨眼间就换了一个人,变成一个敢作敢为的男子汉,但他回头看母亲的时候又成了那个阴郁小子。他对母亲说:“那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去打包,晚上出发。”说完,他逃命似的撒腿奔向房子。

她冲着儿子的背影喊道:“蒂姆,走之前能不能再生个火烧壶水,我要热水洗碗哪。”蒂姆要么没听见,要么就是不乐意做。

“那你什么时候开工呢,凯特?”艾伦问,“什么时候?明天?干吧,啊?”

凯特没有吱声,笑了笑算是答应下来了。她知道自己可能放声大哭。她觉得,好像身下的支柱全被抽走了一样。她觉得——用她常用的比喻,她的确是在生长,在自己的思想里,现在已经长了一段时间——好像突如其来,从未来之所刮来一阵刺骨寒风,冲她直面吹来。

她说:“行啊,当然啦。先让我把碗刷干净总成吧?”

男人们听了哈哈大笑,她也笑了。艾伦又说:“要是有人替你刷碗,你是不是可以打通电话?”

他给了她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然后陪她一起进屋。他态度正经,却不失温情,仿佛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唾手可得,几乎不用牵扯任何私人感情:她知道,这就是她即将进入的氛围。他的表现既轻松又能给人以帮助;他守在她身边,看她打电话,说出得体的话语——这样说话,对她来说并不容易,因为组委会的人爱打官腔。她打完电话后,艾伦亲了亲她的双颊,搂着她,领她往草坪上的那棵大树走去。艾伦相貌英俊,和他俩——迈克尔和她——年龄相仿,是个爱家的男子,家有妻子和几个小孩子或者大孩子。这个男子收入可观,这辈子就是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开会,同来自好几十个国家的代表讨论食品。她很喜欢他,心想,呼吸着这种轻松而不带私情的空气,毕竟能让她暂时缓口气,搁一搁心中的石头。这个男人的一切,她都真心实意地喜欢,包括他的穿着,他说话的模样:最近,她一直看不惯丈夫的穿衣风格和他理的那个头发。算了,别想这些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她之所以觉得自己好像坠落空中,是因为要是蒂姆不在这里了,这栋房子就完全可以关门上锁了。

他俩回到树下。炎热的周日下午开始渐渐趋近夜晚,男人们聊起了一宗伊朗的医疗事故。

关于房子要不要出租,他俩也谈了几句。

过去,夫妻俩就这个问题,争论得非常厉害,各有各的理由,谁也不让谁,会争上好几天,甚至好几星期。

这时她发话了:“我说,咱们以前不是都没出租吗,对不对?”

“那有什么,”迈克尔应道,“来这儿旅游的人家会租的,就算咱们把东西留在橱子里,他们都乐意租。”

“要是孩子们路过伦敦,往哪儿落脚呢?”

“可以暂住别人家嘛,也到时候了吧。”

“可我就是觉得……”

“明早我来给中介打电话。”迈克尔·布朗医生说,故意让凯特难堪,因为他从早到晚没有一刻闲工夫,就算她去了国际食品组织上班,也不会比他忙。

问题是,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很窝囊,因为像房子这样的事,都成了小事。

再说,会议结束之后,她该怎么办呢?想当然地以为她能在什么地方安顿自己——她这个人,多能屈能伸呀,打从孩子出生以来,一直如此。回顾将近四分之一个世纪的岁月,她看到,她生活的特点就是——服从和适应他人。长子出生的时候,她二十岁,老幺降生的时候她也不到三十岁。她对别人说起这些,妒煞了不少人;很多很多人,来自不同国家的,都知道迈克尔·布朗的家庭和和美美,人见人羡。

微微的寒风真的吹来了,虽然依旧柔和。这是她平生第一次不被需要。她成了可有可无的人。多年来她心里一直很清楚,这样的时刻快要来临了。她甚至为此作了应对计划:可以学学这个,去那里走走,到福利机构做义工什么的。但凡有点儿脑子的女子,都不可能不知道,人到中年,在能力与精力的巅峰阶段,她们注定会成为那种文献累累、研究详尽的现象,也就是成为这样的女子:孩子大了,人也闲了,为大家好,为她自己和家人好,精力必须转移,从孩子身上转移到其他不那么娇气的东西上。所以,这种事情落到她头上,一点儿都不奇怪。也许,她该早点儿作好心理准备?

她没料到这个夏天就出了状况。明年夏天,或者后年夏天都行,就是不要现在。她的主意都是为将来准备的。可是现在就发生了。当然,只是暂时的问题,因为到了九月,房子又归她家所有,又成了几个“小孩”的温暖的大本营,虽然现在孩子们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是,她得替丈夫着想,他是那么喜欢这个家,喜欢家里的一切……上次全家人聚在一起,上大学的,度假、旅游、远足的,都在家里,是什么时候?想一想,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可是她呢,这个家庭的主妇,从六月到九月底,将没着没落。连个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她感觉怪怪的,好像身上温暖的蔽体之衣被人剥光,如同一只待宰的牲畜。

她今后的日子,迈克尔和她当然商量过,也分析过她的还有他的感受。凡事有商量是他俩婚姻的基石和支柱。他们一直认为,把话捂在心里不说,于事无补;相反,拿出来搁在台面上商量,一切困难便能迎刃而解。自打相识开始,他俩就一直遵照这一原则行事。

对自己和婚姻的认识,夫妻俩有许多高见,许多看法都是正确的。

比如,他俩的卧室里放了两本书,并排放着的,一本是贝特兰·罗素的《幸福之路》,另一本是荷兰医生凡·德·维尔德的《理想的婚姻》:凯特送给迈克尔的是罗素,而迈克尔送给凯特的是维尔德。两本书都题着:为了第一阶段,给我的爱人。该题词纪念着这样一个事实:甜蜜的爱情一旦结束,第一阶段也宣告结束,他们随之步入婚姻的殿堂。他俩都清楚,情况肯定会发生变化,爱情的甜蜜一定会消退,这两本友善的书,为了第一阶段,凯特送给迈克尔的和迈克尔送给凯特的,对他们长久的讨论作了总结。如今,拿起书翻到题献页,也许对方会发现自己嘲谑的鬼脸……要是被逮住了,他俩肯定都会坦诚相告,健康地哈哈大笑(从词义推测,大笑是健康的)。问题是,为什么要做嘲谑的鬼脸呢?他俩非常明智,以这种方式对待快要结束的和正在开始的——稳固的、高规格的、美满的婚姻。没有嘲谑的理由呀。他俩嘲笑什么讽刺什么呢?同样,对于生活中的每个变化和每个转折点,他俩也都开诚布公地长谈过。夫妻俩都舍不得放弃这个习惯。但是,凯特肯定发现,自己会情不自禁地冒出这样的念头:或许,这些在婚姻不同时期或“阶段”所画的蓝图、作的心理分析,或者你愿意的话,称之为“宣告”的东西,会不会是多此一举?

举例说吧,大约在三年前,他们就讨论过“未来寒风”这一现象,可事到临头,他们也没描绘出蓝图或备好原因说明……为了第九——或第十九——阶段。

业已发生的是,提到蒂姆的名字,迈克尔的嘴角就抿紧,就像他现在说话的样子:“明天我来打电话给中介。”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把她晾在一边。终于,她摸到它了,抛开心中众多如此不同的看法,那就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感受,取自衣物陈列架上的衣服,过去她常用这个描述自己的处境。

无论她的处境怎样,无论它究竟是何物,等到这个夏夜终结,凯特生活中的千头万绪似乎都归集到了一处,化为潦草书于纸片上的不同地址和众多电话号码,凝结成渴望唤醒与爷爷相关的回忆的种种努力:爷爷的石屋建在花园中央,花园里到处都是百合花和凤凰树,爷爷坐在游廊上。“凯瑟琳!学语言就是要在语言里面呼吸。在里面浸泡!生活!”

马上会有一场面试,检验她能否将英语、法语和意大利语等迅速译成葡萄牙语,反之亦然。晚上,清理完白天留下的满桌狼藉:碗碟、饭菜和油污——好在晚上十点又来了电——她通宵未眠,重新翻了一遍自己翻译的小说,把和爷爷一起吃饭、说话、走路的情形在脑海中重演了一遍。到了早上,这种浸泡式方法就产生了奇效,若是在街上撞了人,她会用葡萄牙语向对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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