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繁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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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制，打开搜索引擎，粘贴，回车。万度搜索将粘贴过来的medvedevva，自动改成了medvedeva。尤利娅·维亚切斯拉沃夫娜·梅德韦杰娃，曾斩获多届世青赛、世锦赛金牌并登上过奥运领奖台的花滑大美人。余正夏所见的第一张图上，她黑玛瑙般的眼睛大得惊人，闪烁着迷人的光彩和笑意。页面上还有几张她滑冰的照片，她时而穿着成熟的棕紫色露肩短裙，盘起柔顺的黑长；时而披着好像在《美少女战士》里出现过的水手套装，两条长长的双马尾随身姿飘舞。照片里，她伸开的双臂静止着，他却也能想象出她舞动时的姿态和韵律，一定像只天鹅，翩翩起舞。
“没想到是花滑，审美不错。”这的确出乎余正夏的意料。
他把鼠标放到点赞列表里梅娃的名字上，光标却并没有任何变化，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办法从点赞列表上的用户名字那儿，直接点进进入用户的主页。要进入“梅娃”的主页，得去搜索栏，搜索拼错了的梅娃名字。
他决定，先不去管这位顶着梁博头像的梅娃。今晚，最崇拜的画师huku出新的大作了，他绝不能错过。
huku正是《时间树之光》游戏原作的原画师。余正夏先是看了由游戏改编而来的同名动画，被深深地迷住，然后他才在网上找到了游戏原作，也借此机会，知道了huku的存在。余正夏看到了几张huku的作品，喜爱上了后者厚涂的作画风格。这一切，都生在初二。由此，这位繁书网上的名画师，成了除了母亲以外，十四岁的余正夏最为感恩的人。
没用多少工夫，他便点开了huku新作的高清大图。眼前画面，依旧是他最为擅长的暗色系厚涂风。齐刘海的短少女轻启朱唇微微笑着，黑眼睛里也露出一样的笑。可她身上穿的衣服却似乎在燃烧着，两肩还长出了长长的牛角。
余正夏粗粗欣赏完，就毫不犹豫地收藏了它，等着哪天有空再细细翻看。他还有自己画的小兔子要放上网去。正在他想着投稿时，一阵声音突然跟他说，先看看站上打工战士的图，再去投稿，也来得及。
于是，他在繁书上，搜索起了“万音铃羽”的标签，打工战士的本名。一张张描绘同个少女的画作跃现眼前，他宛如掉进了许多个打工战士所成的海洋。
没多想，他点开第一张。一张纯粹的钢笔画，所有线条都呈浅蓝色。打工战士在一扇门前急急刹下自行车，两条辫轻轻飘扬。面对余正夏的是她的背影。打工战士望着屋里，那里有个坐在小凳上翘起二郎腿的光头大叔。大叔的眉头和眼角快要贴到一起去，神情紧张而严肃，责备着这位少女。
余正夏欣赏着画线条画得恰到好处的钢笔画，余光掠过右侧的点赞列表。突然，余光有了什么现，吸引了余正夏的注意。他向屏幕最右侧看去，戴着梁博面具的梅娃，在3分钟前给这幅画点了赞。他想细究这位是何许人也，可他还要继续看打工战士的同人插画，还要投自己的稿。不管梅娃了。
余正夏给钢笔画点了赞，又打开了第二幅的大图用铅笔轻轻画出的打工战士单人画。她穿着套学生制服，和繁书登录页上短少女穿的那套很相似。她的双手正把穿在左脚上的高筒袜往小腿的上方拉。打工战士满脸悠然自得。
他也喜欢这幅传神的铅笔画，视线和鼠标同时右移，果断地点了个赞。他又现了什么头像是梁博的梅娃，4分钟前给铅笔画点了赞。
余正夏的好奇心完完全全被勾起来了。不知该按照头像来称之为“他”，还是该按照用户名称之为“她”的神秘人，究竟会是谁？他回到“万音铃羽”这个标签的搜索页，点开一张张打工战士的同人图。
短篇小漫画里，打工战士先是和一名高大帅气的黑男子怔怔对视，而后，她又突然扑在黑男子怀里。梅娃5分钟前赞了这幅画。
另外一篇小漫画上，光头大叔在趴桌睡觉，打工战士悄悄推了推他，他才醒过来。稀奇的是，漫画上有几个人物对话用的气泡，可气泡里只有空白，一个字都没有。6分钟前，有人给了赞，正是梅娃。
彩铅绘制的画面中，打工战士低着头、摆着手，迟疑地向前方打着招呼。梅娃在7分钟前点了赞。
水彩作品上，打工战士正骑着她大爱的山地车，在一眼望去没有尽头的宽敞公路上飞驰。右侧的列表，标着“medvedevva在7分钟前赞赏了这部作品”。
……
“万音铃羽”搜索页，第一页作品挨个点过去，顺次点开的三十多张打工战士，从刚投稿的，到两周前投稿的，全都有这个梅娃的赞。
茫然的余正夏找到标签搜索结果的第1oo页，点开一张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打工战士，一张在小床上安然酣睡的打工战士，一张还在妈妈怀里躺着的小婴儿版打工战士，一张纹丝不动立正着的迷彩装打工战士。每点开一张，余正夏都会来回检查点赞列表。这四张作品，都并没有那个梅娃来点赞。
点击搜索栏，输进冒牌梅娃的昵称，搜索。主页空空如也，没有投稿，也没有签名之类的。
这个盗版梅娃，大概是最近刚迷上了打工战士，把标签下最近两周的投稿都赞了个遍。他挺想认识这位新粉丝。可这件事得往后拖一拖。他那只兔子，到现在都还没传上网去。
写网络小说的，总是要在维持每天稳定的连载之余，留些存货。不然，哪天有事了没法写，又没有存货可以上去，他的连载就这么断了。这是理所当然，松鼠每天出去觅食的时候，不能光顾着这一天吃的，还得多留出些松果，暂不说要留到冬天时吃，万一过几天，刮风了、下雨了，松鼠出不了门了，家里的松果又太少，没有吃的了，那就不是开玩笑的了。
对插画画手余正夏来说，同理可鉴，他得保证每周周末，向繁书网投去他的作品。繁书的任何一处，都没有任何官方的明文规定，说必须保证一周一稿。可繁书网上新手画手的人气、点赞情况，已经是不能再突出的明文规定了画技都差不多，谁能维持比较频繁的稳定投稿，谁就有更多的人气和赞，有偿约稿等活动，就会更容易向谁伸出橄榄枝，或者换个说法，幸运女神的垂青。
高二的余正夏，一周投上一份绘制难度不太大的稿件。要不是高三还狰狞着笑，拦在前方等着他，如同古人云，“黑云压城城欲催”，他真恨不得一周投好几次稿。想着想着，他恨不得扔掉名为艺考的大包袱算了，但为了让身为画手的自己，提升空间不那么有限，他只能先这么忍着。那扔掉插画呢？同样不行，他在繁书上已然积累了好几年，高考前的一年半完全放弃插画，于情，他舍不得，光是页上的那位姑娘，就令他舍不得；于理，等高考完再回归，之前在插画这块各方面的积累，人气也好、赞也好、插画风格的养成也好，不知会损失多少，也不知损失还能不能补回去。
他拿出周日画好的兔子，又拿起巴掌大的相机，调整好光线，小心、谨慎地正对着兔子来了好几张。一阵忙碌过后，相机里照得最好的那只兔子，终于被传到了他的个人主页上。他心里全是满足，却没精力再去好好欣赏自己的作品。他只是收好笔记本和相机，一头倒到仅够他翻个身的小床上面，伴着天边的娥眉月和星星，沉沉地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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