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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琴挺了挺腰杆，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出去，听到后面的人的评论说像鸭子也不以为意。她的每一脚都踏不上实地，似乎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整个人都晃晃悠悠，像喝醉了酒，也像曾经在轿中的感觉，是大花轿，她穿着骑装呆在大花轿里。

恍恍惚惚，王雪琴似乎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在轿中握着苹果，脸上带着骄傲的微笑，微微扬起下巴，告诉自己要成为人上人。又似乎那天的婚礼上，陆振华说，“我要打下一个江山送给你。”

旁边的狱警正不耐烦地推了王雪琴一把，王雪琴一个踉跄。那么为什么自己现在又会这样？

陆振华的八个姨太，她是戏子出身，别人看不起她，所以她努力讨好陆振华让自己的地位越来越稳。虽然她是九姨太，但是谁人不知，“黑豹子”最疼爱的就是九姨太？

“王雪琴。”

王雪琴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穿着灰色长衫的男人，“你终于出来了。”男人甚至微微笑了，王雪琴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站在她面前的是那个“黑豹子。”

“老爷子。”王雪琴低低喊了一声。

“走，先回去，我们慢慢算一算这么多年的帐！”陆振华转身向外走去，王雪琴愣了一下，跟了上去。

刚刚下了车，王雪琴就被陆振华连拉带拽地拖下车，王雪琴想着，陆振华果然还是这样，驴屎蛋面子光，一回来就不客气了。王雪琴可以感觉到陆振华的手劲大得吓人，几乎要把自己的手骨折断。

“爸。”刚刚推开陆家大门，就看到了如萍还有何书桓。

“妈？”王雪琴看到如萍瞪大了眼睛。

陆振华松开了王雪琴的手，沉声道，“如萍，我不是说了这几天不准带外人回来吗？”然后又对何书桓说，“何先生，我们这里还有些家务事，请你先离开。”

王雪琴低着头，抚摸着肿起来了的手腕。

“爸，”如萍上前一步，“书桓他是好意，我特地喊过来的，你不要冲动啊，一切好好说。”

“是啊，伯父。”何书桓接嘴道，“如萍她是好意，她想让您冷静下来。”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陆振华说道，“滚，我再说一遍，如萍，带着何书桓滚出去！”

王雪琴看着如萍继续和陆振华磨叽，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以前她是最不喜如萍的性格的，做事情婆婆妈妈，还总是烂好心，主次轻重一点都不分。现在倒好，这样的性格正好救了她。只怕这几天如萍在家里没有少闹，估计陆振华也闹心着呢，王雪琴一阵阵的快意。是，她恨死陆振华了。她现在就是想让陆振华过得难受。

“你很得意？”人已经都赶走了，陆振华正好看到了王雪琴脸上那个刺眼的微笑。

“怎么敢？”王雪琴低低地说。

“我倒是瞧你的胆子够大。”陆振华冷着声说，接着坐了下来。

王雪琴站着不说话。

“你猜猜尔杰怎么样了？”陆振华见王雪琴不开口，主动开口说，“这个儿子我要不起，还记得尓豪惹下的孽债吗？就让尔杰偿还了吧。”

王雪琴睁大了眼睛，心里想着，你陆振华的儿子犯的错误凭什么让魏光雄的儿子去偿还？娶一个疯子？王雪琴想着，陆振华上次被可云咬得伤口。想着就觉得触目惊心，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尓豪娶了可云呢。

“你是不是在想，还不如让尓豪娶了可云？”陆振华忽然说，王雪琴心里漏了一拍。

“这么多年了，你的性格我多多少少也了解。”陆振华接着说，“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你对尔杰偏袒得过分，现在才终于明白，感情是不是我的种啊！”

“反正都是你的孩子。尓豪太不中用，我看不上他，娶了可云，是埋汰了可云！”陆振华说，“反正都是你的儿子，加上也是你赶走李副官一家人的。这是你的报应，也是尔杰的报应。你放心不是让尔杰娶可云。他也不配！他要做的是伺候可云一辈子！”

“这怎么能行？尔杰他……他……从来没有干过重活。”王雪琴终于忍不住，想着自己手心里的宝去伺候疯子就觉得心里难受。

“是啊，我陆振华替别人养儿子养了七年，把他养得滋滋润润的，现在也该他帮我的副官养养女儿了！”陆振华笑得讽刺，“还有，你拿了我陆振华一共27万，钱不是白拿的，一块钱一鞭。”

王雪琴咬着嘴唇。

“别担心你会死，”陆振华站了起来，“你有一辈子的时候来还。”王雪琴觉得自己的下巴几乎被陆振华捏碎了。

“不如，我们从现在开始。”陆振华在王雪琴的耳边私语，说道最后一句，狠狠咬住了她的耳朵。

…………

在暗房里，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定时的，有人给她送东西，但是从来没有过交谈。王雪琴几乎已经无法开口，无法和人交流，她最迫切的，是一个星期一次的，陆振华把她拉出来的鞭打，这样，她觉得自己还活着。只是后来，陆振华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王雪琴还记得那一天，也不知道被关了多少日子，忽然门开了。

很久没有的热水澡，只不过，那个洗澡的，看起来有些懦弱的人那么地像她的尔杰。

王雪琴想开口，忽然发现她不知道怎么说话。

那个人耐心地给她清洗了身子，身上的每一寸，给她洗干净了头发，打卷的、虱子丛生的头发。

再后来，她被推出了法租界，被日本兵带走……

傅家华和依萍再次去李副官一家的时候，已经发现家中多了一个尔杰。

傅家华和依萍哄了哄可云，就离开了李副官一家，看得出来，尔杰让李副官很为难。

“妈，你说爸爸为什么把尔杰给李副官一家。”依萍就算知道了尔杰并不是陆振华的孩子，但是对于陆振华把这个烫手山芋给了李副官仍是有些不解。

“本想着是养儿防老吧，送个便宜儿子给李副官。”傅家华摇摇头，“尔杰的性子太娇，给李副官恐怕添了不少麻烦。”

依萍想着，起码把尔杰□好了再给李副官一家送去啊，这样弄得李副官一家可是更拮据了。“算了，不去管他。”对于现在的依萍来说，陆家的人，除了梦萍之外，都很难理解。

“我们以后也不用去李副官那里了，他们自有他们的活法。”傅家华说，“李副官脾气也急，尔杰一直骄纵下去，他总是会受不了的，会亲自调-教尔杰。”

“恩。”

至于梦萍，她还是不停地往傅家华和依萍这里跑，零零碎碎带来了陆尓豪瘸了腿，如萍和书桓又和陆振华闹腾的消息。还有一个让傅家华有些惊悚的消息，陆振华似乎有些想接她和依萍回去！

梦萍的口风还算严实，陆振华根本没有想过梦萍可能会和傅家华还有依萍交好，也就没有逼问过梦萍。而陆振华去了大上海那边，直接被秦轩挡下了，推说不知。陆振华越发念着傅家华的好，倒是让秦轩有些酸酸地和傅家华说了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