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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他们摸黑离开加德瓦尔,希望可以赶早再将苏联人甩远一点。埃利斯知道,即使是最精良的部队,要在黎明之前集结人马也不是容易事:炊事员要准备早饭,军需官得拔营起帐,无线电接线员要与总部确认,士兵得吃饭……这些都需要时间。这是埃利斯的优势:他只需要趁简给孩子喂奶的时候把行李驮到马身上,然后叫哈拉姆起床。

沿努里斯坦山谷向前,是绵延八九英里漫长的上行缓坡,然后是一条侧谷。努里斯坦的那段路并不难走。即使是摸黑,但还是能多少摸得到“路”。只要简跟得上,他们就可以在下午前进入侧谷,天黑前还能走几英里路。一出努里斯坦,分不清走的是哪条侧谷,苏联人再想追上他们就难上加难了。

哈拉姆在前面领路。他穿着穆罕默德的衣服,连帽子也换了。简抱着香塔尔跟着,埃利斯牵着麦琪殿后。马背上的行李少了一件:行军包被穆罕默德要走了,埃利斯没找到合适的替代品,大部分爆破设备不得已留在了加德瓦尔。不过,他还是带了些黄炸药、一截导火线、几根雷管以及拉环装置,都装在羽绒服的大口袋里。

简这一路上情绪高涨,前日下午的休整让她恢复了精力。她的坚强让埃利斯感到十分骄傲,不过仔细想想:那是她的决定,自己有什么权利“为她”而骄傲呢?

哈拉姆提着一盏蜡烛提灯,灯光时常在岩壁上留下诡异的影子。他似乎不太高兴,昨天还是满脸笑容:能成为这个奇怪旅队的一员让他兴奋不已;然而今早却少言寡语。埃利斯猜想,可能是过早上路的关系。

这条路沿悬崖的走势蜿蜒回转,环抱溪湾。他们有时沿河边而行,有时在崖边远眺。大约走了一英里,前方便彻底没了路:左侧是悬崖,右边是河流。哈拉姆说道路已经被暴雨冲毁,必须等天亮才能找路绕过去。

埃利斯不想浪费时间。他脱下鞋裤,下到冰冷的河水中。最深的地方也不过没到他的腰部,不一会儿他就轻松到了对岸。他蹚水回来,先把麦琪牵过去,然后来接简和香塔尔。哈拉姆最后一个过河。因为习俗,即使天黑他也不肯脱衣服。没办法,接下来他只能穿着湿答答的裤子继续往前走,比之前还要窝火。

黑暗中他们从一个村庄经过。几条脏兮兮的土狗叫着跟了一阵子便作罢。很快,黎明便打破了东方的沉寂,哈拉姆吹灭了蜡烛。

还有几处因山体滑坡阻断了道路,他们只能蹚水过河。无奈之下,哈拉姆也只好把裤管卷至膝盖。一次过河时,他们遇到了一位从相反方向来的旅者。那是个瘦小的男人,抱着一只大尾羊蹚水过河。哈拉姆用家乡话同他聊了许久,埃利斯看着他们手舞足蹈的样子,猜他们是在讨论翻山的路线。

与路人告别后,埃利斯用达里语对哈拉姆说:“不要把我们的去向告诉别人。”

哈拉姆假装听不懂。

简重复了埃利斯的话。她的达里语更流利,再加上强调的手势和阿富汗男人惯用的点头动作:“苏联人见了路人都会盘查。”

哈拉姆看似懂了,然而再次碰到路人时他却故伎重演,对方还是个面相凶恶的年轻人,挎着一杆威慑力十足的李-恩菲尔德步枪。他们交谈时,埃利斯听到哈拉姆提到“康提瓦尔”,也就是他们前往的山口名,那年轻人之后还重复了一次。埃利斯火了:哈拉姆这是在拿他们的命开玩笑。然而话已出口,他强忍着没有插嘴,耐心地等着继续往前走。

年轻人一走远,埃利斯道:“我告诉过你,别把我们要去的地方告诉别人。”

这回哈拉姆没再装傻:“我什么也没说。”

“不对。”埃利斯义正词严,“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和路人讲话。”

哈拉姆没说话。

简道:“别再和路人讲话,明白吗?”

“明白。”哈拉姆不情愿地答应道。

埃利斯意识到,必须得让他闭嘴了。他猜得出为何哈拉姆想找其他人商量:对方兴许知道诸如滑坡、下雪或是山洪的消息,这样就能知道哪个山谷走不了、哪个可以走。但他还没意识到:简和埃利斯是从苏联人眼皮子底下逃命。路口多对于他们来说是唯一的优势,因为苏联人得把各个可能道路统统搜一遍。他们会不遗余力在一些地方搜索,拷问当地人获取线索,出入山谷的路人更是重点的盘查对象。从当地人口中知道的越少,搜索就越困难、越费时间,埃利斯和简逃脱的希望就越大。

没走多远,他们又遇到一位白袍红胡子的毛拉。一见面,哈拉姆就一如既往地上前攀谈,跟之前一个样儿。埃利斯很是不快。

没多久,埃利斯便几步上前给哈拉姆来了个双臂回锁,架着他强行往前走。

哈拉姆挣扎了两下便疼得放弃了反抗。他喊了几句,然而毛拉只是张大嘴巴望着他,什么都没做。埃利斯一回头,简已经拾起缰绳,牵着麦琪跟在身后。

走了一百码左右,埃利斯松开哈拉姆道:“如果苏联人抓到我,我肯定没命。所以你不可以跟陌生人说话!”

哈拉姆没有回答,不过还是气呼呼的。

又走了一阵子,简道:“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吧。”

“应该是。但无论如何都得让他闭嘴。”

“我只是觉得,总归该对他客气点。”

埃利斯强压着火气,本想说“你够聪明,那干吗不你来?!”。但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见到下一个路人,哈拉姆只是简单地打过招呼。埃利斯暗自得意:至少我的方法管用。

起初,他们的脚程没有埃利斯预想的快。道路蜿蜒曲折,路面高低不平,再加上破路和众多岔路,埃利斯估算了一下,到十点钟前后,他们走的直线距离也就四五英里。然而,之后的路是从河畔高坡的林间穿过,好走了许多。每隔一两英里,依旧会出现小村小镇,然而那里不再是在山坡层叠,摇摇欲坠的木屋,如同随意堆成一堆的折叠椅;眼前的房子更像是盒子,用相同的石材砌成,颤颤巍巍地坐落在崖坡之上,宛如海鸥的巢穴。

中午,他们在一个村子歇脚。在哈拉姆的帮助下,一家人邀请他们进屋休息,还给了他们一些茶。这是一栋两层的建筑,底楼显然做储藏用,与埃利斯记忆里中学历史课讲的中世纪英国建筑一样。简给了女主人一小瓶粉色的药剂,帮孩子杀死肠道的寄生虫,以此换取烤面饼和美味的羊奶奶酪。他们围着火堆坐在毯子上。头顶上,白杨木的横梁与柳木板条清晰可见。房子没有烟囱,烟雾升到椽子处,沿着屋顶的缝隙一点点渗到外面。埃利斯猜测:正因如此,此处的房子才没有天花板。

他本想让简吃过饭休息一下。然而,不知身后的苏联人还有多远,时间耽误不起。她虽然有点疲倦,但还能坚持。马上出发还有一个好处:避免哈拉姆跟村民说得太多。

路上,埃利斯对简都十分留心。他怕抱着孩子简会更加劳累,于是主动接过香塔尔,让简牵着马。

每次碰到往东去的侧谷,哈拉姆都会停下来仔细查看一番,然后摇摇头继续往前走。显然,他并不确定方向,而简一问他又矢口否认。这让两人十分苦恼,尤其是埃利斯,他急切地想走出努里斯坦山谷,所以更是没什么耐性。不过他也有办法自我安慰:如果哈拉姆不确定走哪条路,苏联人就更无从知道了。

埃利斯怀疑哈拉姆是不是错过了河流交汇处的转弯,忘记了他们要走的路就在那条山谷。他想停下来歇歇脚,仿佛不想离开熟悉的地盘。不过埃利斯还是催促他继续向前。

很快他们进入一片白桦林,山谷消失在视野中。前方可以看到即将跨越的山脉:庞大的山墙顶端冰雪覆盖,占据了四分之一的天空。埃利斯总在想:即使我们逃得出苏联人的魔掌,又怎么可能翻过那些山?简偶尔失足绊倒,并不住咒骂。埃利斯知道这是她疲惫的表现,尽管她嘴上并没有抱怨。

黄昏时他们出了林子。眼前一片贫瘠荒凉,看不到任何人家。埃利斯预料在这里可能找不到投宿的地方,于是建议回到半小时之前经过的一处石屋过夜。简和哈拉姆都同意。三人转身往回走。

埃利斯坚持让哈拉姆把火生在屋子里,这样飞机从空中就看不到火光,也不会有浓烟泄露行踪。他的担心不一会儿便得到了验证:一架直升机从头顶飞过。苏联人离他们不远了。然而,在这个国家,直升机飞的“一小段” 换作步行则可能无法到达。苏联人可能就在某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另一边,或者就在前方不远。幸好周围一片荒凉,难以从空中分辨道路,直升机搜索几乎是徒劳。

埃利斯给麦琪喂了些谷子。简给香塔尔喂奶换尿布,然后倒头便睡。埃利斯叫醒她,哄她钻进睡袋,然后拎着香塔尔的尿布到河边洗干净,放到火边烤干。他在简身边躺了一会儿,火光摇曳中望着她的睡脸。哈拉姆在屋子另一边打着呼噜。简累坏了:她形容消瘦,头发也脏成一绺一绺的,脸上还挂着土。她睡得并不踏实,面部抽动着,还不时喃喃低语。真不知她还能坚持多久。一路上几乎不得喘息,因此她才吃不消。要是苏联人放弃该多好,或者是这该死的国家什么别的地方爆发大战,要召回部队……

刚才的直升机是怎么回事?是与他们无关的任务?不太可能。如果是搜索队,那就说明穆罕默德分散苏军注意力的计划没起什么作用。

他开始做最坏的打算,如果被抓到了会怎样:他自己会被送去审判。这完全是做给世人看:苏联人要向持怀疑态度的中立诸国证明,阿富汗的反抗军只不过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走狗。马苏德、卡米尔与阿齐兹所结成的联盟将告瓦解。反抗军拿不到美国人的武器,士气受挫,反抗运动也将慢慢虚弱,至多撑不过明年夏天。

审判过后,克格勃一定会对他进行一番审问。他先得做出不惧严刑的姿态,然后假装崩溃,“主动”供出一切“真相”。当然,苏联人对此一定有所防范,严刑逼供总少不了。此时他再次佯装崩溃,让对方信服,然后真假参半地“坦白”一通,混淆视听,让他们无从查证。希望这样能保住一条命。果真如此,他会被送去西伯利亚。过上几年,兴许会有希望通过苏美间谍交换返回美国。如果不走运,他会葬身在苏联的囚犯营。

最令他伤心的恐怕是与简分离。遇到她,失去她;如今又再次找到她。现在想来,那点运气依旧让他雀跃不已。第二次失去她,埃利斯绝对难以承受。他长久地凝视着熟睡的简,片刻不敢闭眼,生怕醒来时简会从眼前消失。

在梦中,简置身于巴基斯坦首都白沙瓦的乔治五世大酒店。现实中,乔治五世当然是坐落于巴黎;然而在梦中,她并未理会这小小的偏差。她叫了客房服务,点了一块菲力牛排,三分熟,配上土豆泥,以及一瓶1971年的奥松庄葡萄酒。她饿坏了,然而却记不清为何等了许久才点餐。她决定趁着等餐这当儿洗个澡。浴室里铺着地毯,温暖舒适。她打开水龙头,撒了些浴盐,浴室里香气蒸腾。简自己也纳闷儿,浑身怎么这么脏:他们让她住店简直算是个奇迹!正想把脚往热水里迈,突然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一定是客房服务。讨厌,这样一来只能先一身脏兮兮地填饱肚子了,不然牛排会冷。她本想自顾自躺在一缸热水中,不去理会那叫声。再说,叫“简”未免也太无礼了,应该叫“女士”。然而那声音却不肯善罢甘休,而且声音十分熟悉。事实上,叫她的不是客房服务,是埃利斯,他一边叫,一边摇晃简的肩膀。她在失望中怅然醒来,发现原来乔治五世只是一场梦。现实中,她依旧在努里斯坦冰冷的石屋,那个舒服的热水澡仍是遥遥无期。

她睁开眼看着埃利斯。

“得醒醒了。”

浓浓的睡意几乎让她动弹不得:“已经是早上了?”

“不,还是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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