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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奇怪的味道？似乎是血腥味，还混有干草的味道，怎么还有股尿臊味？床还有点硌……”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沈无咎想要翻身换个舒服的睡姿，但是手腕和脚腕处若有若无的束缚让他无力翻转，胸口似乎也十分憋闷。
此时头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沈无咎再也无法保持沉睡，费力地睁开双眼，入目的情景却让他目瞪口呆。昏暗的日光下，一个浑身衣着破烂、沾着斑斑黑色血迹的长“野人”，正俯卧在自己胸口，沉甸甸的直压得自己喘不过来气。
“大姐，能不能麻烦让让？大哥？您是受伤了？”见对方一直没有回答，沈无咎也是心中暗怒，身体开始加大力气蠕动起来，直到从那人身下逐渐抽出了身子。他想喊人来帮忙，但当他勉强直起上半身之后，才现自己到底身处怎样的境地。
一眼看去，只见周边或站、或坐、或卧，有近百人之多，有男有女，以青壮为主，大都神情麻木、双眼空洞。四周半人多高的原木围栏将他们圈在其中，圈中的人大都衣衫破烂，如同沈无咎一样，双手双脚被似乎是动物的筋绑缚。
“这是什么情况？难民营吗？”沈无咎心中暗暗存疑。这时，他看到旁边一个三十余岁的清秀妇人正看向他，便问道：“大姐，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这是在搞什么活动吗？我为什么会被你们弄到这里来？”
一连三个问题问出，那妇人似乎正要回答，忽然，她的双眼蓦地睁大，闪现出恐惧的光芒，一边嘴里呢喃着“他们来了，当家的，他们来了”，一边向人群的角落里滚去。
这时，人们就像受惊的羊群一般开始骚动，只见圈外有两个身着羊皮袍、腰挎弯刀、满脸络腮胡子的矮壮男人走了过来，他们走到圈外，眼睛像挑选货物一样四处睃巡，最终一个男人将目光停留在了刚才的那个妇人身上。
这皮袍男人打开圈门，径直向那清秀妇人走去。人群中，挡在妇人面前的中年汉子疯地向皮袍男人冲去，却被其一刀砍断了脖子倒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旁边的沈无咎满身满脸。
皮袍男人一脚把沈无咎踹到一边，然后不顾那清秀妇人的挣扎与嘶吼，将她斜抱而起向外走去；另一个袍男子拽着死去男人的腿将他拖走。圈中的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一张张面庞上似有愤怒、又有无奈，更多的似乎是伤感与忧愁，仿佛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场景就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出于对陌生环境的恐惧，沈无咎没有敢再开口。虽然现下天寒地冻，但刚才溅到脸上的鲜血依旧那么温热，一丝丝的血珠顺着脸颊流到沈无咎口中，让他在工作之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血腥。
看着那个妇人被抱进一个帐篷，听到不久之后那里面传出来了衣服撕裂声以及那个妇人撕心裂肺的呼救声，他似乎猜到了那里将会生什么。没过多久，那里面安静了下来。圈中的人们始终一言不，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而那个妇人再也没有回来。
夜渐渐深了，也许是长时间的沉默让大家心中实在难以承受，一个年轻后生突然低声骂了一句：“可恶的蛮子！”他旁边的一个光头汉子也叹了一口气，唱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于是，周边的人慢慢打开的话匣子，让沈无咎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原来，沈无咎他们目前正身处大周国的边境，雍州北原县。这些皮袍蛮人来自北方的柔然草原，往年经常会在秋天或冬天南下打草谷，只是不知道今年为什么规模这么大。被抓的这些人有边境乡民，有商人，甚至还有路人，和他们一起的老人和小孩都已经被杀死，独留下这些青壮。
在获知这些信息后，沈无咎心中翻江倒海，更过了刚才的场景给他人震撼。他本是华夏一所中医研究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因为在业内小有名气，被邀请参加一本出土中医典籍的鉴定会。在戴着手套翻阅这本典籍时，他就像是触电了一样大脑突然就没有了意识，醒来之后居然来到这样一个场景。不知道是不是有恐怖组织在报复社会，希望这不是真的，他还不想失去多年奋斗获得的地位和荣誉，他还想要更多。
“哎，只怕咱们这些人最后还是要被带回草原上为奴，要是碰上个好心点的主人可能还有口饱饭吃，要是碰上个坏心肠的，只怕……”
听到这话，人群中的好多年轻女人都伤心了哭了起来，他们比男人更惨，贞洁肯定是保不住了，听说草原上的女奴白天要被女主人奴役，做牛做马，晚上还要伺候男主人，一件事做得不合心意就有可能被鞭打甚至虐杀。
这群女人的哭声将沈无咎又拉回了现实，不管这是现代还是古代，他现在得想办法逃跑，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群女人的哭声惊动了看守，很快一大群柔然人将这里团团包围了起来，口中叽哩呱啦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但那凶恶的表情让人心中寒。很快，周边有听懂的人喊了出来“柔然人要杀了我们！他们要撤回去了，带不走我们，他们要杀了我们！”
面对不断涌入的柔然人，很快圈中的人们沸腾了，叫嚷着、哭喊着，有人跪地求饶并连连叩头，有人一边谩骂一边试图向外逃跑，但由于双手双脚被绑，这些人最终的命运只能是被屠杀。
之前说话的那个年轻后生见逃不过，便死死咬住了一个柔然人的脚踝，作为临死之前的报复，力道大得嘴角都渗出血来。那个被咬住的柔然人疼得龇牙咧嘴，一刀下去，便砍在了这个后生的脖颈上。可能是因为刀太钝，一刀并未砍断年轻后生的脖子，于是这个柔然人便怒吼着补了几刀，直到将将人头砍下来，他便攥着髻将人头拿在手上，向身边的袍泽炫耀他的成果。
……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惨剧，沈无咎更加难以分清他是在现实还是虚幻中，只有狂跳的心脏表明了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恐惧感的人。这时，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柔然人注意到了沈无咎，提着血淋淋的刀向他走来，沈无咎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闭上眼睛将头侧向旁边，仿佛已经接受的命运的安排。那个刀疤脸举起弯刀，准备向下砍去……
此时，旁边突然有人大声喊了一句柔然语，同时人群中混杂着惊喜的声音：“他们说刀下留人了，我们不用被杀死了，我们能活了”。
此时，沈无咎头上的弯刀正停在他的头顶之上三寸，弯刀上的血将他的一撮头都染上了红色，让他显得异常妖异。
这时，一名身着儒衫、留着山羊胡子的消瘦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朝人群中仅剩的四五十人大喊：“兄弟姐妹们，柔然大将军刚刚话了，你们中的工匠、郎中可以免死，跟他们一起回草原，剩下的人，哎……”这个中年人摇头叹了一声气，继续道：“麻烦工匠和郎中自报一下家门，我们甄别之后就放大家出去。”
听到此话，刚才大部分惊喜交加的人们又面如死灰，他们大部分都是农民，只会种地，哪里会高明的手艺或者医术。
但是求生的欲望总是强烈的，一个黝黑汉子壮着胆子喊道：“军爷，俺会种地行不行，俺可是村里种地第一把好手，论耕地牛都比不过俺。”
“你可还会别的技艺？木工、石工，制作弓箭？哪怕兽医也行”
“俺，俺，俺别的都不会了。”这黝黑汉子声音中都带上了哭腔。但柔然人中似乎也有人懂得汉话，走上前去一刀结果了这人的性命。
“将军，俺是石匠。”又有一人喊了出来。
“好，把他带下去交给军中石匠检验，如果胆敢冒充，哼哼。还有谁？”那个懂得汉话的柔然人似乎并不太相信这人的话，但还是给了他机会。
“我，我是医生”，略带慌乱的声音从沈无咎的口出传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