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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1日,两架飞机撞击美国的双子楼以及摩天大楼在火焰和烟雾中像电影里那样轰然坍塌的画面,麦夫鲁特和菲夫齐耶在电视里看了无数遍。除了麦夫鲁特轻声说了一句“现在美国就会去报复”,他们没再谈论这件事。

而事实上,法特玛嫁人离家后,这父女俩成了好朋友。菲夫齐耶喜欢说话、开玩笑、模仿、编造荒唐的故事逗乐爸爸。她从母亲那里遗传了发现所有事物怪异、有趣、快活一面的才能。菲夫齐耶会惟妙惟肖地模仿一个邻居说话时从门牙缝里发出的咝咝声、嘎吱作响的开门声、爸爸上楼时呼哧呼哧摇晃的样子。睡觉时,她也像妈妈那样,蜷曲在床上像个S字母。

双子塔坍塌后五天的晚上,麦夫鲁特从协会回到家,发现电视关着,餐桌空着,菲夫齐耶不在家。一开始他根本想不到女儿可能会私奔,因此他对十七岁的菲夫齐耶天黑后还在街上闲逛很生气。菲夫齐耶高二数学和英语的期终考试都需要补考,但整个夏天麦夫鲁特都没见她复习过一次功课。站在窗前看着黑暗的街道等待女儿时,麦夫鲁特的恼怒逐渐变成了恐慌。

他还痛苦地发现,菲夫齐耶的背包、很多衣服和用品也都不见了。正当他准备去杜特泰佩阿克塔什家时,他听到了敲门声,满心以为是菲夫齐耶回来了。

然而敲门的却是苏莱曼。苏莱曼劈头盖脸地告诉他,菲夫齐耶和一个男孩私奔了,男孩“不错”,有一个好家庭,男孩的爸爸经营着三辆出租车。下午,男孩的爸爸打来电话,苏莱曼就过去了。如果麦夫鲁特有电话,也许他们会首先找他。菲夫齐耶也很好。

“既然很好,她为什么要私奔?”麦夫鲁特问,“难道是为了让她的爸爸难堪,让自己丢脸吗?”

“那你为什么要和拉伊哈私奔?”苏莱曼问,“如果你去提亲,歪脖子·阿卜杜拉赫曼会把女儿嫁给你的。”

从这句话里,麦夫鲁特感觉菲夫齐耶的私奔是一次效仿,是女儿在效仿她的父母。“歪脖子·阿卜杜拉赫曼不会把女儿嫁给我的。”他说着自豪地想起了自己和拉伊哈私奔时的情景,“我也对这个抢走我女儿的出租车司机不满,菲夫齐耶也向我保证过要读完高中上大学的。”

“两门补考她都没通过。”苏莱曼说,“菲夫齐耶留级了。大概害怕,她没敢告诉你。但连维蒂哈都知道,你一直都在对菲夫齐耶说,如果你不读完高中,我就不会祝福你,你还一定要像你姐姐那样考上大学。”

麦夫鲁特很生气,因为他觉得,父女之间的隐私,不仅成了阿克塔什家餐桌上的话题,还成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出租车司机和他们家的话题。更有甚者,他变成了一个不通人情的暴戾父亲。

“我没有叫菲夫齐耶的女儿。”他武断地说,但他随即又后悔这么说了。因为不等苏莱曼离开,他就已经开始体会到了每个私奔女孩的父亲的绝望:如果他不马上原谅女儿,不做出喜欢和接受女婿(竟然是个司机?这样的结果他根本没想过!)的样子,女儿私奔、婚前和男人同居的消息就会立刻传开,麦夫鲁特的名誉就会受损。不,如果他立刻原谅那个抢走他漂亮女儿的不负责任的畜生,大家就会认为麦夫鲁特参与了此事,或者认为他为此收取了一大笔钱。麦夫鲁特明白,如果不想沦为爸爸那样的孤独和喜怒无常的人,他应该尽早选择走第二条路。

“苏莱曼,离开了女儿我没法活。我原谅菲夫齐耶,但她要带着将成为她丈夫的人来见我,让他俩都来亲吻我的手。我和拉伊哈私奔后,至少回到村里,满怀敬意地去歪脖子·阿卜杜拉赫曼的家,亲吻了他的手。”

“我确信,你对歪脖子有多尊敬,你那个司机女婿也会同样对你的。”苏莱曼咧嘴笑着说道。

麦夫鲁特没听出苏莱曼这话里夹带的嘲讽。他的脑子一片混乱,他害怕孤独,需要安慰。“以前是尊敬他的!”他脱口冒出这么一句,苏莱曼也忍不住笑了。

第二个女婿名叫埃尔汗。第二天看见他,麦夫鲁特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疼爱多年、对她的未来抱有很多幻想的如花般的女儿,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相貌平平的人。(矮个子,窄额头。)他想这个女婿大概是一个非常狡猾和精明的人,他为女儿的愚蠢而生气。

然而,埃尔汗满怀歉意,深深地弯腰亲吻他的手,又让他很满意。

“让菲夫齐耶读完高中,千万别让她弃学。”麦夫鲁特说,“否则我不会祝福你们。”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埃尔汗说。但一番谈话之后,大家都明白菲夫齐耶不可能隐瞒结婚继续上学。

麦夫鲁特意识到,自己的不安不是因为菲夫齐耶不能读完高中,或者上不了大学,而是自己将独自生活。他灵魂里真正的痛苦,来自被遗弃,而不是没能把女儿培养好。

有一会儿只剩下父女俩时,“你为什么私奔?”麦夫鲁特责备道,“难道他们客客气气地来提亲,我会说不吗?”

菲夫齐耶躲开了父亲的目光,麦夫鲁特明白她一定在想,“是的,你当然不会同意!”

“咱们父女俩待着多好,”麦夫鲁特说,“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菲夫齐耶拥抱了他,麦夫鲁特艰难地克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夜晚卖完钵扎回家时,将不再有人在家等他;梦见在黑暗的柏树林里被野狗追赶,一身冷汗惊醒时,也将不再听见女儿熟睡中的呼吸声聊以慰藉。

麦夫鲁特带着孤独的恐惧,好好地做了一番讨价还价。在一个激动的瞬间,他让女婿发誓,不仅要让菲夫齐耶读完高中,还要读完大学。菲夫齐耶那晚也答应留在家里。对于女儿的理智而没使事态扩大,麦夫鲁特感到欣慰,但那晚还是跟女儿说了很多遍,因为她私奔,自己很伤心。

“你不也是和我妈妈私奔结婚的吗?”菲夫齐耶说。

“你妈妈绝对不会做出你今天做的事情。”麦夫鲁特说。

“不,她会的。”菲夫齐耶争辩道。

麦夫鲁特既为女儿的这个桀骜不驯、充满个性的回答感到骄傲,又再一次从这个回答里得出女儿仿效她母亲私奔的结论。过节的时候,他和菲夫齐耶,或者从伊兹密尔回来的法特玛和她那走路一摇一摆的丈夫一起去墓地给拉伊哈扫墓。如果扫墓时很伤心,回家的路上,他就会夸大其词、不厌其详地告诉女儿,自己是怎么去抢亲的,他们是如何周密计划私奔的,第一次是怎么在婚礼上四目相遇的,以及他为何难以忘怀拉伊哈看自己的眼神。

第二天,司机·埃尔汗和他退休的司机爸爸一起把菲夫齐耶的箱子送了回来。一看见那个比自己大十岁的男人,麦夫鲁特立刻明白了,他会更喜欢新郎的爸爸萨杜拉赫先生。他也是一个鳏夫,妻子三年前因为心肌梗塞突然去世了。(为了更好、逼真地跟麦夫鲁特描述那个死亡瞬间,萨杜拉赫先生坐到家里唯一的桌旁,模仿妻子喝汤时怎么突然丢下手里的勺子,一头栽到桌上的。)

萨杜拉赫先生是迪兹杰人,他的父亲在“二战”期间来到伊斯坦布尔,先跟一个在盖迪克帕夏·尤库什的亚美尼亚人鞋匠当学徒,随后成了他的合伙人。1955年9月6—7日事件中,店铺遭到洗劫,亚美尼亚人老板随后把店铺交给合伙人,自己离开了伊斯坦布尔,他的父亲就独自继续经营鞋店。然而他那个“游手好闲的顽皮”儿子,抵抗父亲的坚持和拳头,没成为鞋匠,却当上了“伊斯坦布尔最好的司机”。那时,伊斯坦布尔的出租车和小公共还都是美国车,司机则是一个极为时髦炫耀的职业。说到这里,萨杜拉赫先生做作地眨了一下眼睛,麦夫鲁特也因此明白了他那个抢走了自己女儿、笨头笨脑、矮个狡猾的儿子的玩乐个性,源自他的父亲。

为了讨论婚礼的细节,麦夫鲁特去了他们在卡德尔加的三层砖石房。麦夫鲁特在婚礼后不久便和萨杜拉赫先生建立起了日益深厚的友情。四十岁后,尽管喝得不多,他也学会了如何从酒桌上的交谈里获得乐趣。

萨杜拉赫先生有三辆出租车,把它们交给了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的六个司机。相对于车龄和牌子(一辆96款、一辆98款的穆拉特,一辆58道奇。萨杜拉赫先生不时会兴致勃勃地开一下精心保养的道奇),他更喜欢说起在伊斯坦布尔价格不断上涨的为数不多的出租车牌照。他的儿子埃尔汗也在开其中一辆车,另外还以父亲的名义,查看其他司机的里程表和计价器来记账。萨杜拉赫先生笑着说,他把出租车托付给儿子,可由于儿子管理不严,这些司机有的是小偷(隐瞒一部分收入),有的不吉利(不断出事故),有的厚颜无耻(迟到、恶言恶语),有的是不折不扣的笨蛋。但为了挣更多的钱,他不会跟他们吵架让自己扫兴,把一切交给儿子打理。麦夫鲁特去看了埃尔汗和菲夫齐耶婚后将要居住的在阁楼上的单元房,看见了里面的新柜子、结婚用品和大床,(“你女儿来我们家做客的那晚,埃尔汗没到这里来。”萨杜拉赫先生说,打消了麦夫鲁特的疑虑。)他表示很满意。

萨杜拉赫先生一一展示他度过一生的那些角落,滔滔不绝地用愈加甜美的语言叙述回忆和故事。陶醉其中的麦夫鲁特很快就认识了这些地方:位于江库尔塔兰的楚库尔学校(校舍是一栋远比杜特泰佩阿塔图尔克男子高中更古老的奥斯曼建筑),那里的恶霸住校生抽打像自己一样的走读生;被他父亲在十年里弄倒闭的鞋店(现在是一家类似宾博的快餐店);还有公园对面可爱的茶馆。让麦夫鲁特难以置信的是,公园的所在地三百年前竟是一片汪洋,上百艘奥斯曼战船在那里备战。(茶馆的墙上悬挂着这些战船的图片。)在金角湾对岸的伊斯坦布尔老城区里,有奥斯曼皇帝和戴着圆顶高帽、蓄着大胡子的人建造的老旧破损的饮水池;废弃的浴室;满是灰尘、垃圾、幽灵和蜘蛛的托钵僧修道院。麦夫鲁特幻想如果自己在这些地方度过童年和青年时期,也就是说,他爸爸从杰奈特普纳尔来伊斯坦布尔时,不是去了库尔泰佩,而像其他很多从安纳托利亚迁徙到城里的幸运儿那样,直接来了这些街区,他感觉不仅是自己,他的两个女儿也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人。他甚至感到了悔恨,仿佛在库尔泰佩安家是他自己的决定。然而在这些地方,他没遇见过一个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从杰奈特普纳尔村过来定居的熟人。麦夫鲁特第一次认识到,伊斯坦布尔变得富足了,他在这些老旧街区的后街上可以卖更多钵扎。

还是在那些日子里,萨杜拉赫先生又邀请他吃了一次晚饭。为了让麦夫鲁特在同乡协会和夜晚卖钵扎之间有限的间隙里找到和他共进晚餐的时间,萨杜拉赫先生提议开道奇去协会接他,把扁担和钵扎罐放在后备厢,晚饭后送他去卖钵扎的街区。于是,新娘和新郎的父亲们就这样结成了好友,细细地讨论婚礼的各项准备。

婚礼的费用当然由男方承担。因此,当麦夫鲁特得知婚礼不在婚礼礼堂,而在阿克萨赖一家酒店的地下礼堂举办时,没表示任何异议。可当他得知将给来宾备酒时,他不安了。他不希望这是一场让杜特泰佩的熟人,尤其是阿克塔什一家人感觉他们是外人的婚礼。

萨杜拉赫先生安抚了他:他们从家里带来的拉克酒将放在厨房里,服务员将在楼上准备好放了冰块的拉克酒,悄悄地为那些需要的客人送去。他儿子的司机朋友、街坊邻居、卡德尔加足球队和管理者,所有这些人当然不会因为婚宴上没有拉克酒而造反,但如果有,他们就会喝,会更开心。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是人民党。

“我也是这么想的。”麦夫鲁特带着一种休戚与共的口吻说道,但他并不十分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阿克萨赖的那家酒店是一栋新楼。挖地基时,发现了一个拜占庭小教堂的遗迹,这就意味着停工,于是承包商封锁消息,好好地贿赂了区政府一番,并以往地下多挖一层来泄愤。婚礼当晚,礼堂一下子就人满为患了,里面充满了蓝色的香烟浓雾。麦夫鲁特数出了二十二张桌子,其中六张桌上坐着清一色的男宾。礼堂的那一头全是新郎的街坊邻居和司机朋友,大多数年轻司机是单身汉。但是成了家的那些人,觉得单身汉的桌子更加有趣,一来便把老婆和孩子们留在“家庭”桌一边,自己跑去了单身男人的桌上。这些桌上的人一开始就没少喝,麦夫鲁特看见很多端着托盘的服务员,快速穿梭其中,忙不迭地送酒杯和冰块。然而男女混坐的家庭桌上也不乏公开喝酒的人,甚至还有人像一个愤怒的年迈客人那样,因为酒一直没送来而对服务员发火,随后迫不及待地跑去楼上的厨房,给自己斟满酒。

麦夫鲁特和菲夫齐耶细细盘算了阿克塔什一家人会怎么来参加婚礼。博兹库尔特在服兵役,因此谁也不会在婚礼上喝醉闹事。但因为儿子被拒绝,考尔库特可能会找个借口不来,或者说“他们喝酒太多让我不舒服”,扫大家的兴。但从萨米哈姨妈那里打听阿克塔什家消息的菲夫齐耶认为,杜特泰佩对婚礼并没有表示太多负面情绪。甚至,真正的危险并不在博兹库尔特和考尔库特,而恰恰是对考尔库特和苏莱曼生气的萨米哈。

感谢真主,歪脖子·阿卜杜拉赫曼从村里赶来参加婚礼,法特玛和她那高个子丈夫也从伊兹密尔过来了。菲夫齐耶安排他们和萨米哈坐同一辆出租车去婚礼礼堂。婚礼前,麦夫鲁特因为那辆出租车和阿克塔什一家人怎么也不来而十分担心。杜特泰佩的所有熟人全都带着礼物来了。为女方安排的五张桌子(雷伊罕大姐和丈夫穿着十分时髦),除了一张,全都坐满了。麦夫鲁特去了楼上的厨房,偷偷喝了一杯拉克酒。他又去酒店门口等了一会儿,很好奇他们怎么还没到。

等他回到婚礼礼堂,却发现第五张桌子也坐满了。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麦夫鲁特来到新郎那桌,坐到萨杜拉赫先生身旁,还朝着阿克塔什那桌看了很久。苏莱曼还带来了两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梅拉哈特很时尚;歪脖子·阿卜杜拉赫曼系着领带,远远看似一个儒雅、整洁的退休公务员。当麦夫鲁特的目光停留在桌子中间的紫色身影上时,他的心不禁哆嗦了一下,立刻移开了视线。

萨米哈:我亲爱的菲夫齐耶穿着漂亮的婚纱,和丈夫坐在礼堂中央,我在心里感受着她的激动和幸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年轻和幸福,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另外,听我身边的法特玛说,她和丈夫在伊兹密尔很幸福,丈夫家在资助他们,他俩在旅游学校成绩优异,暑假一起在鸟岛的一家酒店实习,英语有很大长进。再看见他俩一直在笑,我很开心。亲爱的拉伊哈去世时,我哭了好几天,不仅是因为我失去了亲爱的姐姐,还因为这两个年幼可爱的女孩没有了妈妈。随后,就像我的亲闺女一样,从饮食到功课,从穿衣到交朋友,我全心关注了她们的成长;我在远处成了这对不幸姐妹的母亲。怯懦的麦夫鲁特,害怕闲话,害怕费尔哈特误解,不愿意在家里见到我,为此我伤心也失去了热情,但我没被吓倒。我从菲夫齐耶那里收回目光转向身边的法特玛,她说,“亲爱的姨妈,你的紫裙子真漂亮!”听到这话,我差点哭出来。我站起来,当然不是朝着麦夫鲁特的那桌,而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走上楼,站在厨房门口对一个服务员说,“我爸爸要的酒你们怎么还没送去。”他们立刻递给我一杯加了冰块的拉克酒。我走到窗前,将酒一饮而尽,然后迅速下楼,坐到爸爸身边,我自己的座位上。

阿卜杜拉赫曼:有一会儿,维蒂哈来到我们这桌,对着她那个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的公公杂货店老板·哈桑说:“亲爱的爸爸,您闷了吧。”说完挽着他的胳膊,把他送到了他儿子那桌。你们别误会,唯一让我伤心的是,完全因为嫁给了他那个灵魂恶毒的儿子,我亲爱的维蒂哈就当着她亲爹的面,动不动就称呼这个呆板沉默的人“我亲爱的爸爸”。随后,我去了婚礼主人那桌。“萨杜拉赫先生,麦夫鲁特先生,还有鄙人我,我们有个共同点,请问是什么?”我问了大家一个猜谜题。他们回答说都卖过酸奶,都显得年轻,都喜欢喝酒……“我们仨的妻子都年纪轻轻就去世了,留下我们孤苦伶仃。”说完我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萨米哈:维蒂哈和苏莱曼一人一边挽着我爸爸的胳膊,把他送回我们这桌时,麦夫鲁特只是看着。他为什么不去搀扶去世妻子的爸爸,为什么没说两句好听的话?他一定是在担心,如果来到我的这桌,人们可能会说闲话,会说其实那些信是写给我的……唉,怯懦的麦夫鲁特,唉!他又要看我,又要装出一副没看的样子。那么就让我像二十三年前在考尔库特的婚礼上我们相遇时那样看他,像他在信里写的那样,用我那带魔力的眼睛看他,“像要俘获他那样”。为了“像强盗那样拦路抢走他的心”,为了“让他从邪恶之眼得到灵感”,我看了他。随后,为了让他在我那心灵的窗户上看见自己,我又看了他。

“我亲爱的萨米哈,你白费工夫看那边。”喝得酩酊大醉的爸爸说,“给一个女孩写信,却娶另外一个女孩的男人,对谁都不会好。”

“我本来也没朝那边看。”我说,但我还是固执地继续看了。我发现直到婚礼结束,麦夫鲁特也在不时地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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