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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节双眉紧锁,思虑良久,说道:

“据我家传旧时笔记所载,当时十家掌柜,乃是秘密行事,没打我沈家分号的名头经营,所以当时祸起南京,并未波及到那十马头。当世之人肯定不在了,但据说铺号都没倒,生意至今仍然还在做。说不得,现如今也无他法,死马权当活马医,且寻过去碰碰运道。大明规矩,商人籍册轻易不予变更,他们的后人很可能还在操持铺号业务往来,说不定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十马头,到底都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这个我家里有记载。分别是浮梁烧瓷、临清绸缎、沙市粮运、明州晒鲞、建阳刊刻、香山番舶、徐州车骡、扬州盐场、樟树药材、杭州骨董。这十家的字号我还记得,只要没改名,咱们便能找到。”

顾刃低头沉吟道:“那依你之见,咱们先去哪里?”

“我这穷乡僻壤处来的,哪能明白这些?肯定得听你吩咐。”沈节回道。

“这十个去处,倘若走上一圈,怕不得一两年光景。也罢,既然答应与你,咱们先捡近处逛逛,先奔扬州吧。”

第三天夜里,顾沈二人收拾行装,带了一名唤作“旗枪”的小厮,登上大运河北往扬州的夜航船。房管家在昆山县稍作打点,在官府黄册上替沈节立了一个名籍,开好路引。从此沈节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畅行于各地关隘路口。顾刃本命管家给沈节拿一套湖州襕衫,但他坚决不穿绸缎衣服,只套一身青布大氅,戴一顶缠棕圆笠。

登船之后,顾刃累了,独自留在舱内休息,沈节跟那小厮坐在船头闲聊:

“你名字谁给起的?叫做‘砌墙’是因你家泥瓦匠出身吗?”

小厮噗呲一声乐了出来,答道:

“沈大爷你听错了。小的名叫‘旗枪’。一叶一芽的茶叶在我们这叫做一旗一枪,乃是茶叶品级的意思。”

沈节自小所喝的都是黑茶茶砖,不懂何谓一叶一芽。便随口跟旗枪聊些江南的货殖经济,五行八作。旗枪虽然仅十三四岁年纪,但打小就在苏州街面东奔西跑,见多识广的,倒也能对答如流。

航船沿运河一路北上,在无锡、常州、丹阳换了几次船后,这一日前方水面忽转开阔,询问船家才知,已然到了镇江府,前面便是浩浩长江。过江必换大船,三人在等船闲暇,捡码头附近一家茶馆,要了一壶蒙顶石花。顾刃点了四色茶点,分别是干菜饱子、豆沙凉卷、翡翠烧卖和千层油糕,另外自然少不了要一碟当地特产的肴肉。

一行人正喝茶间,忽听门口一桌传来争吵的声音:

“你家开的什么破店,要羊肉没有,要大曲也没有,那你家到底有什么?”

声若玉瓶投珠,清脆悦耳,乃是一个姑娘的声音,说的是北方官话。

“这位姑娘息怒,小店是茶馆,只有茶水点心,若是要吃肉,小店有肉丁饱子和镇江肴肉,不过老酒倒是没得卖。”茶博士愁眉苦脸地应答道。

“好吧,那就每样端几盆上来尝尝。”

顾刃循声望去,一名女子背对自己坐在门口一张大桌旁。身穿松江府特产烟轻白绫袄,外罩宾雁衔芦纹样大红织金比甲,碾光绢五色线挑宽襕裙。因是背对自己,看不出容貌年纪,只看到那女子头上挽着银丝云髻,插镶金琉璃花簪,围着“一点油”珠子璎珞,后脑绑一根缠金丝边小羊皮头箍。一头青丝直直垂下,隐约露出一只摇晃不停的金镶玉宫灯耳坠。看这身衣着打扮,身家非官即贵。仅是那烟轻白绫的料子,若不是王公贵族,往前几十年,穿在身上便是僭越之罪。只不过江南一带竞相奢靡之风已久,官府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再往那女子身边看去,四个劲装汉子,一色的对襟罩甲,腰悬短刀,端坐在条凳之上。双手抚膝,两眼看鞋,甚是端庄守礼。

不一会儿,茶博士端来点心。只听那女子又大声抱怨:

“南直隶的铺子,个个小家子气。包子没个象棋子大,一盘肉端上来,一片两片的,都不够人分的。欸,这一小碗装的是什么?我先尝尝……

啊呸!吃肉就吃肉,怎么还给上一碗醋?你们这地方是肉不够醋来凑啊……”

那女子误喝了蘸肴肉的镇江香醋,在那里大脾气。这边顾刃的船只已经换好,船家来请。顾刃本想绕过去一见那华服女子容貌,但终于还是忍住。三人会钞完毕,登舟过长江,直奔对岸瓜州渡,过了瓜州旧江口,便是扬州。

进得城来,三人在庙湾场找了一家最大的“陆家老店”住下。这家客店,未等进得大门,仅门外驴马槽坊,便有二三十间之多。继续往里走,临街一排客房,赁居的看起来都是往来戏子,江湖艺人。再往下,则尽是一些密户曲门,妖冶女子、浮浪狎客出入其中。最深处才是精舍上房。顾刃要了两间房,自己跟旗枪住一间,沈节独居一间。三人草草用过晚饭,洗漱停当,休息一夜无话。翌日清晨,沈节便向店家打听,扬州城里可有一家“老具兴号”?店家摇头不知。沈节上街专寻有年纪之人打听,竟都没人听说过这家字号。

顾刃见沈节垂头丧气,折扇轻摇,微微笑道:

“沈兄不必气馁。街上问不到,我带你去一处,说不定有些线索可查。”

说罢,带领沈节径奔城北广陵门前,江都县公署衙门。那县衙中间大堂名号悬镜堂,东为幕厅、西为府库。循两阶依次分设吏房、户房、粮科、礼房、匠科、工科、南北兵科、南北刑科、铺长司、架阁库、承司等下级衙门。

顾刃到角门,找了一名门子,微笑道:

“这位大哥辛苦。小弟有一封信,能否烦请大哥转呈衙门主簿大人?”说罢将一封信和一吊钱塞进那门子袖口内。

那门子先是一愣,随后面露喜色,忙道:

“好说好说,公子请这里稍待片刻,小的这就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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