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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梦到的……到底是什么？”
海信瑟斯好奇地问，他对这个特立独行的牧师很难不抱有探求的欲望。她一直谈到梦，甚至梦到了他自己。
“死亡，都死了，鲜血满地，药石无灵，是艾欧拉的所有生灵的终途……”
裘荻的睫毛下投射出阴郁的黑色，眼神里没有了快活与开朗。她的语气阴沉而沙哑，像潜伏于灌木丛的恶兽，令人不适。
她的肩膀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眼睑的微眯与呼吸的局促让她仿佛置身于一场可怖的梦魇。
短暂的迷糊之后，她看着海信瑟斯颇具困惑地皱起眉头，然后赶紧捂住嘴，显然对自己的不当所言有些惊讶。
“裘荻，我倒是要把你刚刚说的话还给你——你瞧，这就是我们的差异。”
翁戈里斯抽了下脸部肌肉，学着裘荻的语气说：“你这个不正常的状态能被接受就真的太奇怪了。”
“孩子，如果你觉得不舒服，赶紧放弃你所坚持的无用功，进营地去休息休息。”
“不可能，没这个可能性，你阻止不了我，任何人都不行，翁戈里斯！”裘荻提高了音量，她的尖声反抗显然引起了营地里人群的注意力。
她不安地甩着头，黑瞳里闪烁着不详的意味。
“你们有你们的安排，我有自己的使命，我为这条路准备了很久了……太多的学习，太多的筹备，太多的未成的事项，不可能半途而废，我的神需要我，这是毋庸置疑的！”
“你太顽固了，这对你没什么意义，你非要走弥漫着黑雾的前路，而放弃光芒四射的另一条道路，你终究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
翁戈里斯摇摇头，手无意识地把烛台捏得更紧了。
“你根本不理解我，翁戈里斯，你对我的理念的理解，甚至还不如认识了一天的人多，至少他不会在我面前像对待邪教徒那样整日整夜动精神上的逼迫与审判。”
“你除了让我放弃我毕生的追求外，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吗？”
裘荻攥紧拳头，高高举起，做出一个铿锵有力的动作，她的双眸弥加坚定。她倔犟地撅起下巴，眼神侧着看向翁戈里斯，努力泄自己的不满情绪。
“额，她确实很有个性的。”艾德尔有些诧异裘荻的火。
翁戈里斯严厉地看向裘荻，暖色的头被加剧的海风扰得愈加蓬乱起来。
裘荻耸了耸肩，她抱住海信瑟斯的左手臂，一点也没有见生而羞怯的念头，把头贴在他的肩膀边，还向翁戈里斯抛去一个不爽的眼神。
“我和灵视者组了队，我好得很，翁戈里斯，你就别来掺和了。我们的小队伍人数虽少，却尤为浪漫而有趣，这可经不起一个成熟又稳重的女士的折腾。”
裘荻说到浪漫又有趣的时候，她偷偷看向了艾德尔。
她很快收回了注意力，对着翁戈里斯嫌弃地摆了摆手。
“你是灵视者——这是个大新闻，你似乎在这座饱受磨难的小镇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翁戈里斯缓缓把犀利的眼神投射于海信瑟斯脸上。努亚堡的灵视者这个大噪的名号，令她莫名地有些害怕。她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在鹿林的俄撒斯的信徒遭到迫害的新闻。
“昨天的欢迎仪式确实引起了不少骚动。”艾德尔挑了挑眉毛，讽刺地指出骚动的含义。
“我猜你不会给我举行一个洗礼仪式。”海信瑟斯把手轻轻放在剑柄上，这个举动让翁戈里斯咽了下口水，他注意到了翁戈里斯不自然的神色。
毕竟，晨星之子的神——俄撒斯毁灭了努亚堡。
这个消息以惊人的度传遍了整个世界，人们在畏惧与轻蔑的同时，研究这个事件的文献如泉涌般汗牛充栋，对于世界东边的亡焰列岛来讲，这诚然是一个震耳欲聋的大新闻。
海信瑟斯做出一个努力维持着平静的神情的模样：“别担心，如果我要动手，我一开始就动了。”
“俄撒斯是俄撒斯的事情，凡间是凡间的事情，如果要把神的恶行怪罪到凡人身上，那这跟作恶而推责的神明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裘荻有些不安，这来源于海信瑟斯对神明的不敬之词。她对此并没有言。
海信瑟斯习惯性地稍稍眯起眼睛，嘴唇轻抿，脸颊的肌肉略微抬起。这是从和大法师对峙那里学来的东西。
有时候这种舶来的坏习惯他还真无法轻易地摆脱掉，事实上，也没必要摆脱。
他接着确信地点了点头。
短暂的相视让翁戈里斯泄了气。
“无论如何，鹿林的灵视者，海信瑟斯子爵，由衷希望你的承诺比起你的威名更加可靠，我拜托你能照顾好裘荻。”
“她可能会些武功，也会不少神术，但性格固执、倔犟，像头老驴，不太让人省心，一直都是这样。”
“可别乱用形容词，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不会在不该倒下的地方倒下，当然，这不意味着我会在该倒下的地方倒下。”
裘荻振振有词地说。
“知道你离开的消息后，塞炆会为此伤心的，至少你也要为她着想吧，好好照顾自己。”
翁戈里斯看向一脸开心模样的裘荻，深深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好像一瞬间苍老了五岁。
“哦……”
裘荻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她顽皮地启齿：“别告诉她，别把什么琐事都弄去骚扰她，只要我们的高级女祭司不知道，我就伤不了她的心，也不会有人伤她心。”
裘荻的脸色洋溢着得意洋洋的神情，仿佛对这场关于论经的辩论赛的得胜而兴高采烈。
她挥了挥手：“亲爱的翁戈里斯，帮我向晨星之子们为我的离去而道别，告诉他们我爱他们——期待再相会的日子，也许再见面的一天会很晚到来。”
“嗯……翁戈里斯，还有，我们马上要去总督府邸了。以前我去，他可是让卫兵赶我出来的，现在有大名鼎鼎的鹿林的灵视者在，他肯定不敢这样乱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