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驼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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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没有直接给出最终答案，而是先朝甘纳特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接收到信号的对方感觉自己好像是回到课堂上，受到了来自老师的鼓励，不由自主地提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准备聆听师长的教导。
接着，卡尔便开始了计划的下一环，开启循循善诱的教学模式，而模仿的对象，正是自己前世的大学老师们。
“各位，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演示下这份报告的用途，我接下来的推测仅限于记录内容本身，和实际事件无关，因此我们可以大胆猜想，而不必于小心求证。”
卡尔话音刚落，又有人激动得没忍住，脱口而出：“大胆猜想，小心求证，多么精辟的总结，光是这一句话就……”
“闭嘴！不要打断艾萨克先生……”
卡尔及时轻咳了几声，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先，让我们看一看事件生时的时间和周边环境，按照记录，当时是上班时间，不光第四层楼没人在家，甚至整栋公寓都没有几个人，所以这起暴行没有被及时阻止……”
“那么，由此就可以推测出存在两种可能。一、凶手是碰巧撞见了如此合适的动手机会，二、凶手熟悉这栋公寓的情况，时间和环境都是他有意挑选的。”
卡尔转了一圈，见所有人都示意跟上了自己的节奏，便不作停留地继续讲了下去。
“接下来，我们看看记录中的这一点，桌上放着几个水果，但房内没有水果刀！”
卡尔突然停下讲述，转向一位女性探员，试探地问她：“通常一位女士吃水果会削皮吗？”
“会，即使我们自己没动手，也一定会有位绅士替我们代劳。”
女探员的回答激起了一阵善意的笑声，卡尔也跟着笑了笑，气氛顿时又轻松了几分。
“感谢你的帮助，美丽的女士，现在让我们回到问题本身，我们可不可以这样假设，杀死那位可怜女士的刀，正是她自己的水果刀？”
各位探员低头思考一阵后，纷纷同意可以暂时如此假设。
卡尔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那么，这里就又存在一个疑问，无论凶手是碰巧还是有意，他肯定会事先准备工具，但是！他为什么又没有使用自己的工具，而是用了原本房间里的水果刀？”
不等众人回答，卡尔突然提高声量，快地接着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早就知道房间里存在着一把刀！”
“有！完全有可能。”甘纳特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而且这样他就可以赤手空拳地去到四零四号房，即使被人碰见也不会引起怀疑！”
“啪！”卡尔兴奋地打了个响指，趁势引导到下一个疑点。
“我们再来看看桌上那装着半杯水的玻璃杯，为什么只有一只杯子？为什么只有半杯水？”
很明显，这个杯子给探员们带来了疑惑，他们不明白这个不起眼的细节能代表什么，纷纷皱起了眉头。
卡尔见状也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而是大声说出了自己的假设。
“我猜测，无非又是两种可能。一、这是被害人自己喝剩下的，二、房间里来了一位女士认识的人，但也仅仅只限于认识用不着自己也坐下来陪同，因此女士只是出于礼貌地倒了一杯水，而半杯的水量，说明那个人曾经拿起杯子喝过里面的水！”
卡尔的解释并没有让探员们解惑，反而更加迷茫，喝过水！这又能说明什么？
卡尔看出了他们的不解，但他没有进一步说明，而是打算把这个伏笔留到最后，留到和凶手见面的那一刻。
他做出手势，示意探员们放弃纠结，跟上自己的节奏。
“各位，让我们把注意力再转回到凶器上面来，根据我的观察，那把刀是斜着朝上插入女士的胸口，那么我又得出了两种可能。一、凶手就是这么用刀的，本就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二、鉴于那位女士少见的高挑身材，凶手长得比她矮，因此出刀角度才会向上。”
当卡尔说到这里时，不少探员都伸出手下意识地比划起来，尤其是甘纳特，脸上突然呈现出恍然大悟般的神色。
“啪啪啪…”卡尔故意鼓了鼓掌，把探员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回来，然后给出了自己此番分析的最终总结。
“现在，让我们除去没有直接帮助的那些假设，专门把假设二都串起来……”
卡尔伸出一只拳头，每说一点便竖起一根手指。
“熟悉公寓环境、能够进入女士房间查看因而知道有把水果刀、相互认识但又不够亲近、长得比女士矮……”
说到这里，卡尔突然转头看向甘纳特，看似随意地问道：“甘纳特探员，我们那位看门人有多高来着？”
甘纳特双眼失神，面容呆滞地回答道：“他是个驼背，只有一米五左右……”
沉默，现场陷入一片沉默。
卡尔不顾所有人的震惊，突然大声打破了自己带来的震撼。
“其实这份报告有很大的缺陷，各位没有现吗！这里面只有现场事物的记录，却不存在任何人的讲述记录，而一份真正合格的现场报告，应该包括大量走访后的谈话记录，因为每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点，都有可能是最关键的线索，现场探查，容不得一丝懈怠……”
“还有，我要提醒各位最关键的一个探查前提，那就是，不要破坏现场！”
所有探员都看着卡尔，就在这一刻，他们都明白了，斯图尔特力争把卡尔调入总署的缘由，也明白了以往洋洋自得的可笑与可怜。
但卡尔还不准备就这样放过探员们，他还要给他们的精神来上重重一击，让他们永生难忘今日。
卡尔脸色变得悲伤，语气低沉地说道：“那位可怜的女士还很年轻，她的家人也还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但无论如何，她最终都会有一个体面的葬礼，到时候，会有人为她哭泣，会有人为她祈祷，也会有人为她献上鲜花……而我们，作为红城堡的一员，能为她献上哀思的方式有且仅有一种……”
“找出真相！”
探员们低下了头，怎么都抬不起来。
卡尔叹了一口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随即又自己解答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人们要绕着红城堡走，明明我们是保护他们的人？”
“因为我们做得不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