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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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一张老旧的木床上，我想要起身，却感觉身体如被掏空一般，使不上半分力气，我迷茫地望着头顶的木板，脑子一片混乱。

“你醒啦？”一声苍老嘶哑的声音传来，我斜眼望去，看到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从屋外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碗。是梦姑婆婆，我回忆了半天，才从错乱的记忆中搜寻到她的身影，她走到床头旁边的木凳坐下来，拿起碗中的汤匙递到我嘴边道：“你现在还不能起来，也不能进食，先喝点肉汤填填肚子。”

我稍稍坐起来，喝了一口婆婆喂的肉汤，没有什么味道：“婆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婆婆也不着急，她又喂了我两口，才道：“你可还记得为何找老婆子？”

我机械性地喝着婆婆递过来的肉汤，脑海里缝补着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片，渐渐的有了画面：“我记得……我为了躲避什么凶神，躺到了一个棺材里，然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不是梦……”婆婆继续喂我道：“是你真实经历的事，只不过是灵魂的经历罢了。”

“灵魂……”我若有所思，继续串联着还能回忆起的一切。“距你还阳已经过去十来天了，这段时间你一直昏昏沉沉，时醒时睡，可把老婆子伺候坏咯！”婆婆放下喝完的汤碗，唉声道：“醒了就好，别躲过了凶神最后反而被饿死了，每天灌你一点肉汤也不是个事儿。”

原来我已经昏睡这么久了吗？听婆婆的意思，我已经成功避开了凶神？我不清楚，但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变化，除了我现在一副要死的模样。

“好好休息吧！等你好一点，老婆子还有些事情想要问你。”见我还很虚弱，婆婆也不再逗留，端起碗便要离开，而当她说道有事问我时，我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口中喃喃而出：“小姨……”

我猛地从床上翻起，脚一落地就摔了个趔趄，就像还不熟悉这具身体一般，而这一切仿佛在婆婆的预料之中一样，头也不回地对我道：“凡事养好了身子再说。”

可我哪里等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时的小姨已经命若游丝，如果我回来了，那小姨也一定能回来，可是，可是她在哪里呢？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站起来，扶着木板移动到婆婆旁，焦急道：“婆婆，小姨呢？小姨呢？”

婆婆不答，她看我的眼神让我更加紧张，不由得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可我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我可是见过小姨的本事的，她那么厉害……

“跟我来吧！”婆婆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听到她的话，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尽管头脑还不清醒，身体还不听使唤，但我一定要确认小姨的安危。

我跟随着婆婆来到了另一间屋，我扶着墙满怀期待地走进去，本以为小姨会在这里，可当我跨进屋内时，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案台上的三柱清香……

接下来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我只感觉大脑嗡嗡作响，周围的景象也变得朦胧起来，这就是我活下来的代价吗？我好像又累了，还是歇一歇吧，这个世界对我而言，似乎也没那么美好……直到，我听到一句：“大外甥，你醒啦！”。

“小姨！？”我又惊又喜，我十分确认我没有听错，声音就来自这个房间，可我用目光找了一圈，终是没有发现小姨的身影。

“大外甥，我在这里呀！”我循着声音望去，却有点不敢相信自已所看到的，小姨的声音，竟出自那三柱清香……

“小姨……”三柱清香之上，几缕红烟冉冉升起，我不可思议地望向案台，又一脸不解地看向婆婆：“怎么会这样？”

“凶神太过厉害，小鬼为了保你，险些就魂飞魄散了……”婆婆越是说得轻描淡写，我越是心惊肉跳，我瞪着眼睛回想着一切，楞然道：“您是说，那个女人……就是……”

婆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走到案台边又续了三炷香，拿起案上的一把红色油纸伞道：“在你去了三途镇之后，老婆子一直与之周旋，尽管我以为天衣无缝，但它终是不死心，在阳间寻不到你，便直接穿过枉生到三途寻你去了……”

婆婆拿着纸伞走到我身旁，继续讲述道：“老婆子本想在枉生林设法挡一阵子，可凭老婆子的本事，想要拦下一位神祗还是太过痴人说梦了，它不仅破了老婆子的阵，还让老婆子身受重伤……我只好在枉生林中就地调养，错过了还阳天来接你的约定，本以为就此作罢，却不想小鬼竟然能在凶神的眼皮子底下把你带到枉生林……”

“老婆子抓住这最后一线生机，带你们离开了枉生，至于凶神……如果它在三途没能确认你的身份，此次过后，你存在于世间的所有痕迹都已消失，该是不会再来寻你了。”

“虽说此事算是告一段落……”婆婆继续说道：“但老婆子还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你们在三途镇究竟发生了什么？和你一起的那个年轻人是谁？这个小鬼，又为何会如此舍命护你？老婆子需要你一一解释……”

“婆婆，不管您想听什么，我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但是现在，请您一定要救救小姨！”听完婆婆的讲述，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管还有很多事情我也一头雾水，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小姨究竟如何。

“咯咯咯，大外甥，我没事哦！”小姨的声音再次从红烟中传来，还是那个熟悉的笑声，我将信将疑，在婆婆的脸上寻找答案。

“哼，说得倒是轻巧！”婆婆皱着眉，把那把油纸伞塞到我的手里，不满道：“回到这里的时候，魂盅都快碎了，老婆子带着伤紧赶慢赶，才在她魂飞魄散前，制作出新的魂盅。”

我闻言看向案台，那个被我带来的罐子的确已经碎成了几片……再看向手中的油纸伞，心道：这就是新的魂盅？

看我有所悟，婆婆接着说道：“你且记住，小鬼灵体大损，在她重新凝聚成型之前，案上的清香绝不能断……还有，这把纸伞不仅是小鬼的魂盅，也是你的保命符，伞面尚可修补，伞骨与伞柄不可有任何闪失，伞骨受损，小鬼受伤，伞柄折损……不但小鬼没命，凶神也会再次感知到你的存在！”

“老婆子这些天已经很累了，不想管啦，接下来的事，你自已看着办吧！”交代完一切之后，婆婆便独自离开了房间，我知道，她是故意留我在这里，让我和小姨有独处的时间，我从心底里感谢她，但又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客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