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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国难显忠臣啊。”瀛国太夫人感动地说，“只是公主，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她很疑惑，刘文炤是在全家死绝的情况下找到兄长刘文炳生前挚友申湛然家。
可能对国势早有预料，瀛国太夫人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殉国。刘文炤和太夫人汇合以后，将祖父生前的布衣裁剪后穿上后逃出北京。
收留他的申湛然，因始终不说出刘文炤祖孙所在而被李自成的军队拷打而死，其子申自省也投井自尽。正是因为申氏一家的保护，刘文炤祖孙才得以南逃。
对此刘文炤祖孙也疑惑，公主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朱媺娖总不能说自己是来做梁上君子，可也没别的好理由。
“媺娖以为要南下不能空手南下。”她细声细气地说:“打算到附近无人的人家搜一些食粮被褥，不然也无法南下。偶然听见太夫人喊表叔的名讳。”
“怎么能让你亲自来呢？”刘文炤不赞同地看向朱媺娖的左臂:“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让你来，也不怕出事。”
“家里、家里就剩我一个了。”一瞬间泪盈于睫，“国事家事都如此，我如果不刚强起来，就真只能亡国受辱。”
一时二人俱无言，只能默默落泪。唉，一个八十一个十四又能如何？朱媺娖不好意思地擦去眼泪，看看天色，午时过半，李自成已经走了:“都这个时候了，李自成怕是也都出城了，没多少时间，一会儿我就来接你们，还望表叔和太夫人稍等。”
说着朱媺娖就走出屋去，把房门半掩。为了不吓到瀛国太夫人，难得没有标新立异地翻墙离开，而是选择走正门。
朱媺娖熟门熟路地翻墙，推开张家玉家的门:“时间不早了，张先生。我们还要去接方先生和李先生，而且我还找到了我的表叔，新乐侯幼弟刘文炤和孝纯太后之母瀛国太夫人，人如此之多，必须今天出城。”
“啊？瀛国太夫人？”张家玉诧异地道，他也想不到一位八十老妇还能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
“是。”朱媺娖点点头。
索性张家玉已经早有准备，他连忙和仆僮一起套来马车，朱媺娖亲自引路为他们指自己存放马匹的地方。
这个时候京师处于无政府状态，但能住张家玉隔壁的好歹都是正经人。
到了门口，朱媺娖翻墙上去把从里面封死的门给打开。她抢来的两匹军马状态还不错，见朱媺娖来了努力靠近去蹭她的手。张家玉也颇奇，抚摸着马笼头，马打了一个响鼻，夸赞道:“好马，应是山西产的上好军马。”
朱媺娖把甲胄拎给张家玉看，在他身上比划比划，张家玉身材高挑、长身玉立、颇为能打，这甲胄还算合身，便塞给他让他穿上。
张家玉没有推辞，自己接过在那里套甲。
朱媺娖也给自己找个角落别扭地换上一身合身的男款布衣，把自己抢来的金银之类往车上塞，还顺手把之前卸下来的箭囊之类挂回马上。
“接下来去拿物资，我还捡了不少东西，里面还有一头骡子。”在朱媺娖口里“捡”字倒不如说“偷”，“借”字也约等于“抢”。
她看了看跟在张家玉身后的一仆一僮，这些是张家玉从广东跟过来的，倒比较放心，其他京城现雇的早就被打了。
朱媺娖搜刮东西的本事不比李自成差，之所以选这个院落除了位置合适之外还因为里面有一辆没有马的马车。
将张家玉家的老马套上马车，她可舍不得用那俩上好的军马来拉车，驱赶着骡子。
朱媺娖先让那个小僮帮自己绾上男子的髻，再一起收拾马车内部。把柴米油盐火折子，还有刀剑之类在两个马车上分开放好。
“姑娘你是哪来的？”小僮眼神晶亮，满脸好奇地看向她，他知道她是女子。
“怎么，张先生没和你们说吗？”朱媺娖看向正在套马的张家玉。
“没有，老爷不让问。”小僮摇摇头。
“那你喊我公子吧，乱世知道太多不是好事。”朱媺娖看看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小僮，提点他道。
“好，公子。”小僮点点头，自我介绍:“我叫张珏，在家行二，双玉为珏，这个名字是先生给起的。”
“小珏。”朱媺娖和张珏这一阵打闹倒是缓解她紧绷的精神。“你会驾车吗？”
他们四个人，却有四匹马和一只骡子，骡子可以一起赶，但这驾车可是一个技术活。
“我和河哥都会。”河哥指的是那个和张家玉年龄差不多的仆从，姓张名河，也是张家玉老家来的。
“那就好，接下来去接人，要接的人还不少。”朱媺娖整理完东西，潇洒地翻身上马，那身影直看得张珏眼冒星星。
“走。”她一勒马，沉声道:“今天必须出城。”
接瀛国太夫人和刘文炤并不麻烦，敲敲门把太夫人扶出来就好。
尊老敬老是中华传统美德，张家玉一见到八十岁的太夫人，连忙过去一起把太夫人扶到马车上。
“国难见——”太夫人刚想说些什么，朱媺娖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太夫人明白朱媺娖的意思，不再说话。
“在外要喊我公子。”她压低声音对瀛国太夫人和刘文炤说。女扮男装不是不行，提刀跨马找个毡帽一盖脸，不惹人怀疑就是。
到了汇合的地方，李长祥和张家玉相互认识，拱拱手就算见礼。没想到同年的配置也都是一样，一仆一僮外加一辆马车两匹马。
倒是方以智被李自成那里勒索过，就困窘许多，没有马车没有马。
“公——”见方以智要起身行礼，朱媺娖连忙扶住他，“先生在外面喊我公子就好。”
方以智也明白朱媺娖的意思，从善如流地改口喊道:“公子咱们现在出城吗？”
“对，出城，不过不要去通州。”她不打算立刻去南京，去南京干嘛？再看一次亡国？现在她对自己的身手也有自信，京城不能久待，便决意趁着兵荒马乱从北方州县捡些物资来，包括方中通和刘文炤在内，怎么也要一人一身甲胄。
路过勋贵居住的街巷时朱媺娖正好看见了嘉定伯府，倒没想起自己的外祖父来，反而想起自己回来见到的第一个人，自己的侍女锦瑟。
自己让她等在那里，说自己马上回来，可这马上就马上了一天多。又想想自己单手梳洗也算习惯，可终究不是这个道理，如果路上自己有了什么病症，总不能指望八十岁的太姥姥来帮忙。
“你们先等等。”朱媺娖用左臂一夹缰绳，勒住马，对身侧呈保护姿态的张家玉说了一声，接着就翻身下马足尖轻点，熟练地掠进嘉定伯府——的侧面，闲得没事走什么大门，惹人注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