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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伯府曾经躲藏的地方是几间偏僻的小屋，离开这里不过一天多，朱媺娖却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伏在屋顶的朱媺娖聆听风中传来的声音，确定除了柴房边的屋子之外没有呼吸声才飘然落地。
“嗯？”朱媺娖看向地上已经凝固干涸的黑色血迹，上面有几个脚印。她弯下腰去分辨这些脚印的由来，是布鞋的印子，而非军靴，步伐颇大，步履匆匆，显得非常焦急。
大抵是家仆知道顺军要离开，感觉自己无所依从便来寻找旧主，却不想旧主已经被杀，甚至连尸体也没收拾。可能他们还在猜测是不是顺军所为，就比如前辅陈演，他还是很机灵的，一听说要拷饷，就向李自成的心腹爱将，专门负责拷饷的刘宗敏献出白银四万两、黄金三千两、珍珠三斗。
要知道这些钱不是给李自成拷饷的，而是私下献给了刘宗敏。这种方法有用吗？确实有，让他免受皮肉之苦，足足获得四天的安宁生活。
是的，四天，贿赂完刘宗敏四天后吴三桂的消息就传过来了，李自成要出征，临行前害怕明朝大臣作乱，处死了一大批原来的明朝官员，第一个就是陈演。
陈阁老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欣赏自家外祖父死后的姿态，朱媺娖很解气，脸上甚至还有些许快意。
“锦瑟。”朱媺娖如猫一般踮起脚尖，无声地来到门前，轻轻敲门。
门被栓死，朱媺娖听见门缝里传出一句细若蚊呐的声音:“……公主？”
朱媺娖松了一口气，连忙轻声应道:“是我。”
“公主你回来了？”锦瑟惊喜地打开门栓，看向做男儿打扮的朱媺娖，她倒是没认错，如果连她都认错朱媺娖就该考虑女扮男装的可能性。
朱媺娖不顾脏污抓住她的手:“走，你和我一起走。”
锦瑟猝不及防之下被拽得踉踉跄跄，呼喊道:“公主你——”慢一些。
锦瑟被朱媺娖捂住嘴巴，用眼神逼视——不要说话。
锦瑟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朱媺娖才松开手，警惕地穿过廊门，从一处小门离开。
“公主……”锦瑟呼出气声，压低声音:“流寇呢？”
“走了，还有在外面记得喊我公子。”朱媺娖压低声音回答道，又拉着锦瑟绕着墙跑了一阵，才看见一直向这里张望的张家玉、李长祥等人。
朱媺娖拖着已经跑不动的锦瑟，也不想浪费时间解释什么，把她扛起来扔进另外一个装满杂物的马车里。接着翻身上马:“走！”
出城这一路走得很顺利，朱媺娖还看见不少气度不凡的人物也在出城。她压压头顶的帽子，低下头遮挡自己的容貌。
朱媺娖跟他们说了不要走东边去通州，而是选择往南边走，继续薅一薅李自成的羊毛。
李自成追赃拷饷的区域可不仅仅在顺天，在刘宗敏非常“好”的建议下，李自成下令，直隶、山东、河南新到任的地方官均执行追赃助饷。
“以割富济贫之说，明示通衙”，以致“一邑纷如沸釜，大家茫无恒业”。
以李自成跑路的仓促，估计能留下不少浮财，朱媺娖抱着能捞一笔是一笔的想法，称这段空窗期，努力招兵买马。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招兵买马，可这世道如果不想回去做“长平公主”，自己就要努力再努力。
“终于出城了。”朱媺娖在心底默念，抬头看向北京城那高大异常的城墙，无论是作为国都还是作为九边之一，北京的防御机能都不差，可再宽阔的城墙也抵不过人心的沦丧。
你说，我们能回来吗？
朱媺娖想要询问身侧的张家玉，她非常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但她最后还是把问话咽了下去。
何必？何必！
可能是身体终于到了极限，也可能是出城以后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她的手脚有些酸软，但还是强撑着继续南行。
不能走东南就只能走西南，北京城的西南边是……良乡、房山、涿州、固安。
涿州距离北京城的直线距离有七八十公里，又是大城，张家玉等人本想先沿路去涿州休息，可朱媺娖一想就给否了。
“不能去涿州，去固安。”她想起在山海关之战战败以后，很多明朝降人现大顺顺不起来就动了叛乱，其中四月三十涿州的冯铨就动了一起叛乱。
冯铨不是什么好货，和孙之獬这种人间之屑并肩的人物，不过是朱媺娖没空去杀他罢了。
固安和涿州距离相差不多，古代人骑马行路，马车的度一般在25到35公里每小时，而马的奔跑度可以从每小时12公里到7o公里不等，具体取决于马的品种老幼还有御者的坐姿体重。
顾虑到瀛国太夫人八十岁的年纪，他们从未时出城，走到夕阳西下才来到固安，走得大路强人劫径的概率不大，哪怕是顺军也要维护制度。
“要入城吗？公子。”李长祥和张家玉低声询问。
“入，顺便找家药店买药。”朱媺娖隐晦地看向方以智的马车一眼，李长祥和张家玉了然地点点头。
论江湖经验李长祥和张家玉都不缺，他们能全须全尾地跑回南方可见是有本事的，朱媺娖就任他们施为。
无论是找客栈还是安排人去给方以智请大夫、谁睡马车守夜、这种小客栈该吃什么都照顾得妥妥当当。
兵荒马乱的时候，如果不是这家客栈和张家玉相识，张家玉也不敢带着一批老弱病残贸然住宿，那句“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并非虚言。
武松血溅鸳鸯楼后，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不忘把金银酒器卷走，尤其是这句“金银酒器踩扁了装起来”，更是细节无比。
朱媺娖作为独臂神尼时期也杀过人，忍着恶心细细观察死人，现人肉的肌理酷似牛肉，十字坡孙二娘卖人肉假冒牛肉才是最没破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