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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星期日的清晨,天尚未破晓,达格利什便转醒过来。自童年起,他从睡梦中醒来得就异常迅速,还没经历过从迷蒙到清醒的混沌状态,他的思绪便几乎立刻感知到新一天的景象与声音,他的身体会不由自主地掀开被子。然而这个清晨,他躺在一片超然的宁静之中,体验了从睡梦中渐渐转醒过来的缓慢过程。两扇敞开着的大窗户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卧室逐渐地恢复了它的形状与颜色。昨天晚上,在他半梦半醒之间,大海的浪涛如同一曲舒缓的安眠曲,而现在海浪声似乎更为和缓,更像是轻柔的风声,听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分明了。

达格利什冲了个澡,换好衣服,走下楼。他为自己榨了一杯新鲜的橙汁,放弃了热腾腾的早餐,端着一碗牛奶什锦麦片在客厅里绕了一圈,以一种更加从容、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这间不同寻常的石砌房间。接着他踏出别墅,融入清晨充斥着海水气息的空气之中。这是宁静的一天,淡蓝色的天空中低低地飘浮着几朵浅灰色的云彩,点缀着些许的粉红色。大海好似一幅点彩画般,闪烁着点点银光,一直蔓延到地平线。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向东方眺望——那是艾玛所在的方向。即便现在他正为案子焦头烂额,但是她仍然能够迅速地占据他的思绪。昨天夜里,想象着她依偎在自己怀抱中的画面简直是一种折磨;此刻,她似乎没有那么磨人心神了,仿佛静静地陪在他身旁,她乌黑的秀发因为刚刚起床而略显凌乱。突然间,他十分渴望听一听她的声音,但是他知道,无论今天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打电话过来。这份沉默是否代表着她认为达格利什工作时享有不受干扰的权利,是否意味着她承认他们在彼此工作上的独立性?在最不方便、最尴尬的时刻接到妻子或者情人的电话一直是喜剧作品的保留桥段之一。他现在就可以拨个电话给她——显然,她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开始——但是他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做。她的潜意识里似乎存在着某些不言而喻的认定,她的情人有两种独立的身份:他既是一位侦探也是一位诗人。前者时不时要前往一些偏僻、未知的地域,对此,她不愿意——或者觉得自己无权——过问抑或是探究;又或许,她同达格利什一样,深知这份工作赋予了他诗意,他笔下那些最美的诗句正是源于悲惨、破碎的生命留下的痛苦、恐惧和悲凉的碎片,而这些也构成了他的职业生涯。是不是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认识,所以她才在他工作时保持安静和距离?然而,当他转换成诗人的身份时,自然与人性之美于他而言远远不够。他常常需要叶芝所谓的“心灵废品站”。他也好奇,艾玛是不是也感受到了他那略显羞愧的自省,他这样一个如此捍卫个人隐私的人却选择了一份这样的工作,允许他——事实上是要求他——侵犯他人的隐私,无论是死者抑或是生者。

这时,他扫了一眼北侧的石砌小教堂,一位女士刚巧从那个方向走了过来。她那坚定的步态令他想起父亲管辖下的教区居民们,他们清楚自己履行了应尽的职责,精神上的空虚得到了满足,正准备从一顿热腾腾的早餐中获取某种世俗的慰藉。达格利什几乎立刻就辨认出那人正是伯布桥夫人,只不过她摇身一变换了一副打扮。此刻,伯布桥夫人穿着一件蓝褐相间、款式保守的花呢外套,头上戴着一顶蓝色的毛呢帽,帽子上插了一根轻扬的羽毛,手上戴着手套,手里捧着的无疑是一本祈祷书。看样子她一定是刚去小教堂做了礼拜。那也就意味着伯伊德现在有空了,这会儿想必正待在自己的别墅里。

不必急于一时,达格利什决定绕过别墅,先去五十码开外的小教堂看看。比起别墅,小教堂建得较为粗糙,那是一幢面积不超过十五英尺见方的坚固建筑。小教堂的门闩着,样式与马厩式的两截门相似,甫一推开门,一股微凉、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地面铺着破碎的石板,教堂内只有一扇离地很高的窗户,窗格肮脏破败,只有些许微弱的光线能够投射进来,向外望去也只能瞥见一块斑驳的天空。窗户的正下方安放着一块沉重的大卵石,顶部平坦,虽然上面什么也没铺,只摆着两支短粗的银制烛台和一个小小的木制十字架,但也看得出是做祭坛之用。蜡烛就快烧完了,但是他还能闻见空气中残留着的刺鼻烟味。达格利什很想知道当初究竟是如何将这块大卵石运送到这里的:想必是六个壮汉齐心协力才将它搬到这儿来。除了倚靠着墙壁的两把木制折叠椅,小教堂里既没有长椅也没有其他的座位,达格利什推测其中一把应该是为伯布桥夫人准备的——她应该是科姆岛唯一的礼拜者。这座教堂也就只有屋顶尖端歪歪扭扭竖着的那个小石头十字架能够透露出这里曾经被人奉为神圣之所,达格利什猜测建造之初这幢建筑很有可能是用来圈养家畜的棚舍,若干年后才被人改造成了祷告的教堂。一座古老的教堂往往能够唤起神圣的敬畏之情,祥和的空气中仿佛回荡着圣歌的音符,然而这里却全然没有给人这样的感觉。尽管如此,达格利什发现自己还是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像很多时候那样,他惊讶于童年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如此根深蒂固且持久的影响。作为一个牧师的儿子,他的一年并不是以学期、假期或者月份来划分的,而是根据教会年历:降临节、圣诞节、圣灵降临节以及三一节后好似无穷无尽的礼拜日。

小教堂别墅的门敞开着,达格利什一靠近,他高大的身影立刻遮蔽了光线,令敲门显得多此一举。伯伊德正端坐在窗户下方的办公桌旁,他马上转过身同他打招呼。别墅里阳光充足。中间有一扇门通往悬崖边的石头庭院,门的两侧各有一扇窗户。别墅的左边坐落着一个巨大的石砌壁炉,样子有点像面包炉,壁炉的一侧堆着引火物,另一侧则放着一堆小块木柴。壁炉前摆了两把高背扶手椅,其中一把椅子旁还安置了一张读书桌和一盏款式时髦、可变换角度的台灯。办公桌上扔着一只油腻腻的盘子,散发出一股培根的味道。

达格利什说:“但愿我没有打扰到你。我刚刚看见伯布桥夫人离开小教堂,所以我猜现在或许刚好适合过来拜访。”

伯伊德说:“是的,她通常在星期日早上七点过来做弥撒。”

“但是没有其他人来吗?”

“没有。我觉得他们连想都没有想过。或许就连那些经常做礼拜的人也没有过这种念头吧。他们大概认为一位停职的牧师——我的意思是,一位没有教区的牧师——根本算不上是牧师。我也不宣传礼拜仪式。这纯粹是一种个人的奉献,不过,在我们一起帮丹·帕吉特照料他母亲的时候,伯布桥夫人得知了礼拜仪式的事。”他微笑着说,“现在我是鲁珀特·梅科洛夫特的秘书。或许,幸好如此。我可能根本无法胜任诸如科姆岛非正式牧师这样的工作。”

达格利什说:“如果他们都决定向你告解的话,就更是如此了。”

这句话说得漫不经心。达格利什故意将科姆岛居民们的可笑形象一股脑儿地灌进伯伊德的耳朵里,让他意识到他们对于彼此或者客人们的想法有多么刻薄——特别是对奥利弗。不过,伯伊德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有那么一瞬间,达格利什差一点以为伯伊德会为某些一时的失误而心怀愧疚,只可惜伯伊德根本没有将他视为一个调查犯罪原因的人。

他又笑了笑,说道:“我打算改变牧师的身份,成为坚定的福音派信徒,将他们委托给彭特沃斯的迈克尔神父。不过,我现在没有什么热情了。请坐,我去煮点儿咖啡,你要来点儿吗?”

“谢谢,给我来一杯吧。”

达格利什忽然想到凶杀调查中的一个小危害可能便是摄入过量的咖啡因。但是,他希望问询的气氛越随意越好,食物或者饮料总能起到作用。

伯伊德走进厨房,半敞着门。厨房里传来熟悉的声响,往水壶里注水的滋滋声,研磨咖啡豆时的咯吱咯吱声,杯子和托碟碰撞时的叮叮当当声。达格利什在壁炉前选了一把椅子,安坐下来,细细地打量着挂在空荡荡的壁炉架上方的那幅油画。是柯洛的作品吗?画上是一派法国景象,一条笔直的小径在一排排的白杨树之间蜿蜒,远处村庄的屋顶若隐若现,教堂的尖顶在夏日的阳光下闪着微光。

伯伊德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房间,咖啡和热牛奶的味道立刻掩盖了海水和木柴散发出的气味。他将一张小桌子推到两张椅子之间,接着把托盘搁在桌子上。

达格利什说:“我在欣赏你的油画。”

“那是我祖母的遗物。她是法国人。这幅画是柯洛的早期作品,1830年在枫丹白露附近画的。这是我所拥有的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待在科姆岛的好处之一就是我敢把它挂出来,不用担心它被偷或者被损坏。我可没有钱给它上保险。我之所以喜欢这幅画是因为画上的那些树。我怀念树林,科姆岛上的树太少了。我们烧的木柴都是从岛外运进来的。”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喝着咖啡。达格利什体会到一阵出奇地平静,还有某种他同嫌疑人在一起时很少能够感受到的东西。他暗自想着,如果我之前同这个人聊过天的话,我或许会喜欢他。然而,他也察觉到,尽管伯伊德友善好客,他们彼此之间却毫无信任可言。

一分钟后,达格利什放下杯子说道:“我召集大家到藏书室,并逐一问询你们昨天早上都做过些什么事时,只有你说早餐前曾在岬地散步。我不得不再问你一次,当时你看见其他人了吗?”

伯伊德并没有直视达格利什的眼睛,他轻声回答道:“我没有看见任何人。”

“你途经的具体路线是什么?”

“我横穿过岬地,一直走到大西洋别墅,然后再返回这里。当时不到八点钟。”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伯伊德将托盘送回厨房。三分钟后,他回到座位上,似乎在考虑应该说些什么。

“你是否赞同我们不应该胡乱猜疑,这样只会令局面更加混乱或者误导、伤害到相关人员?”

达格利什回答:“怀疑通常是以事实为基础。我需要获悉这些事实。如果有的话,应该由我来决定它们的重要性。”他望着伯伊德的眼睛,直率地问道:“神父,你知道是谁杀害了奥利弗吗?”

这样称呼伯伊德纯属是无心之举,当他听到自己这么说时也吃了一惊。他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似乎不过只是说溜了嘴而已,但是它对于伯伊德的作用却立竿见影。他满眼痛苦地看着达格利什,仿佛在恳求他一般。

“我发誓我不知道。我发誓我没有在岬地看见任何人。”

达格利什相信了他的话。他知道现在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或许也不需要再问什么了。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五分钟后,达格利什心有不甘地离开了别墅。这次问询的作用会持续发酵,他或许还需要同伯伊德再次见面。

九点十五分,当达格利什走到海豹别墅的门口时,刚好看见凯特和本顿正穿过灌木丛林地往这边走来。他迎上去,三个人一起回到别墅。

一行人刚一进门,电话应声而响。电话是盖伊·斯特维利打来的:“达格利什先生吗?我打电话来告诉你,你可能没办法再次问询施派德尔博士了,至少现在不太可能。昨天晚上,他的病情恶化了。我们已经将他转移进了病房。”

2

时间接近十一点,达格利什决定携凯特一道去问询普伦基特夫人。当凯特打电话约她见面的时候,这位厨子询问他们是否介意到厨房找她。达格利什欣然同意。对于普伦基特夫人而言,这样的安排既方便又节省时间,而达格利什则认为,相比于海豹别墅,待在她熟悉的工作环境中或许更能令她畅所欲言。五分钟后,达格利什和凯特肩并肩地坐在厨房的长餐桌旁,普伦基特夫人则在对面忙碌着。

这间厨房让达格利什想起了他的童年时光:外表几乎一模一样的炉灶——只不过眼前的这个更先进一些,擦得干干净净的木制餐桌,几把温莎椅,长长的橡木碗柜里混杂着盘子、马克杯和茶杯。房间的另一端显然是普伦基特夫人的私人领地。一把曲木制成的摇椅,一张茶几以及一张摆着一排烹饪书的办公桌。这间厨房同教区长住处的那间十分相似,也混杂着各种气味:刚出炉的面包、磨碎的咖啡豆以及煎培根的味道,所有的香味裹挟着食物永远无法预期的效果。达格利什记起了儿时家里的那位厨子,那位体重接近一百八十斤名字却叫莱特福特[1] 的夫人,她少言寡语,总是欢迎他到厨房来玩,允许他用小碗挖蛋糕粉,给他小块的面团让他捏成姜饼人,乐于倾听他没完没了的问题。有时候她会说:“你最好去问一问尊敬的牧师阁下。”她总是用尊敬的牧师阁下来称呼教区长。虽然他父亲的书房始终向他敞开大门,但是对于年幼的亚当而言,铺着石板的温暖厨房才是家里最重要的地方。

达格利什将大部分的问询工作交给了凯特。普伦基特夫人继续忙着手上的活计。她剪下带骨猪排上的肥肉,将猪排的两面都蘸满调味粉,然后把猪排放进一只盛满热油的煎锅里煎炸、翻面。达格利什看着她从煎锅里夹起猪排,盛进一只焙盘里,然后折回桌子旁,坐在他和凯特的对面,着手给洋葱剥皮、切丝,挖去青椒的籽。

一直不愿意对着普伦基特夫人背影讲话的凯特这时开口问道:“你在这里工作多长时间了,普伦基特夫人?”

“截至去年圣诞节是十二年。科姆岛的前任厨子迪尤伯里小姐,拥有蓝带文凭,做事情面面俱到——感谢她的付出。嗯,她是一位好厨子,这一点我不能否认。调味汁,她特别擅长调配调味汁。我从她那里学到了很多调味汁的调配方法。过去,她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常常过来帮忙,做她的帮厨女工。她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忙——最多的时候只有六位客人。岛上的工作人员大多是自己照顾自己,能有多忙。但是,她在高级餐厅工作的时候都有帮厨,她只是习惯了这样而已,而我是个寡妇又没有孩子,有的是时间。我一直是个好厨子,现在也是,我烹饪的本领都是从我母亲那儿继承来的。厨房里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应付不了的。迪尤伯里小姐退休时,推荐由我来接替她的工作。那时候她就知道我能够胜任。试用了两个星期之后,事情就定下来了。这样的安排对双方而言都有好处。我要的薪水比迪尤伯里小姐低,我也不需要一位全职的帮厨协助我,真是太好了。我喜欢一个人待在厨房里。现在的姑娘们啊,惹的麻烦比干的活儿还多。即便她们愿意从事烹饪,也只是想和那些有名的大厨们一起上电视而已。我并不是说我不愿意让米莉偶尔给我搭把手,但是她花在追求杰戈上的时间可比放在厨房里的时间多多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干活儿,随后又站起身走回炉灶前,像任何一位待在自己熟悉领域里的匠人一样,自信满满、有条不紊地在厨房里忙碌着。但是,在达格利什看来,这些熟悉的动作和她的思维没有任何关联,她只是在执行一项要求不高的日常工作而已,而她那番关于迪尤伯里小姐癖好的闲聊不过是为了避免再次坐在他和凯特的对面,避免隔着光洁的木制餐桌直视他们的目光而已。厨房里充斥着香喷喷的饭菜气息,达格利什甚至能听见热油发出的嘶嘶声。

凯特说:“闻起来好香啊,你在做什么?”

“连骨猪排配番茄青椒酱汁。这是今晚的晚餐,我想早点做好。下午我会小睡一会儿。天气变了,口味儿或许有点儿重,不过斯特维利医师偶尔喜欢吃点儿猪肉,他们会想来一些热腾腾的饭菜。处理丧事期间大家需要保持体力。虽然除了奥利弗小姐,没有人会觉得特别伤心,但是那个可怜的家伙一定是非常痛苦才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

达格利什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尽可能地了解死者。我已经得知奥利弗先生会定期来科姆岛,每三个月一次。我想你应该对他有所了解。”

“这可不见得。我们一般不鼓励同客人们聊天,除非他们有所需要。这跟友好不友好或者我们是不是工作人员没有关系,这并没有那么势利。梅科洛夫特先生和斯特维利医师也几乎见不到他们。客人们来这里为的是安静、不被打扰和安全的环境。他们来这里为的就是一个人待着。告诉你,曾经还有一位首相到科姆岛住过两个星期。起初为了安全问题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最后他不得不撇下保镖就来了。他只能这么做,否则就不允许上岛。很多时候,他就坐在桌子旁看着我干活儿,话也很少。我想他是觉得这样很放松吧。有一次我对他说:‘要是你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干的话,先生,你或许可以帮我把这些鸡蛋搅了。’他还真那么做了。”

达格利什很想追问是哪位首相,来自哪个国家,但是想到这些问题不免有些愚蠢,而且他或许也得不到答案,只好作罢,他说:“如果客人们都单独待着的话,那吃饭怎么办?你在什么时候给他们准备饭?”

“别墅里都有冰箱和微波炉。嗯,你自己也看到了,客人们自己料理早餐和午餐。前一晚,丹·帕吉特会开着货车将客人们早、午餐需要的食材送到他们各自的别墅去。鸡蛋都是这里养的母鸡现下的,面包是我现烤的,还有培根。内陆有一位肉贩会为我们供货,他自己养猪,再自己加工成培根——跟那种袋装、渗着白色汁液的培根可不一样。午餐,他们多数时候吃沙拉,冬天的时候换成烤蔬菜、馅饼或者冷盘肉。晚餐八点钟开始,想吃的人可以过来。通常供应三道菜。”

凯特说:“星期五奥利弗先生来吃晚餐了。他经常来吗?”

“不,他不经常过来。过去的这么多年里,他大概只来吃过三次晚餐。他喜欢在自己的别墅里吃,由奥利弗小姐给他做,她通常会提前一天告诉我需要哪些食材。”

达格利什说:“那天晚餐时,他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吗?如果不考虑他的家人的话,那很有可能是他生前的最后一次露面。任何不同寻常的情况都有可能帮助我们了解他的精神状态。”

普伦基特夫人别过脸,转向炉灶,然而动作却不够迅速。达格利什认为自己捕捉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她说:“我无法说他表现得——呃,如你们所说的正常,但是我也不知道对于他而言什么样的状态才叫正常。就像我所说的,我们不是很了解客人们。再说,吃饭的时候不太说话也很正常。他们不会提及自己的工作或者来科姆岛的原因——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也听不到有人大声说话。当时斯特维利医师和梅科洛夫特先生也在场,你最好去问问他们。”

凯特说:“当然。但是现在我们想询问你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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