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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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娉婷闻言花容失色,拚命摇头:“不,不是的我正是陈娉婷,爹,爹你说话啊!”
颜珲挑了挑眉:“陈侍郎,此话当真?”
陈修远被谢岑暗中捏住了臂上曲池穴,巨痛之下,激得人清醒了几分,他嘶哑着嗓音道:
“不错!我女娉婷早已罹难,倘若落入敌手,定不会苟活于世,现立于此的不过是小王爷府中姬妾,与修远毫无干系!”
陈娉婷沦落燕地多年,受尽凌/辱,今日得见至亲,本以为终可脱离苦海,谁料这般变故。她当即扑跪在陈修远脚下,揪着他的衣摆,嘶声哭喊:
“爹!我是娉婷,我是娉婷啊!你如何认不出女儿了!”
陈修远浑身颤抖,可仍是狠下心肠,别开目光。
颜珲冷眼旁观,似笑非笑道:“既非父女,莫非陈侍郎是想收下此姬,共度春宵了?”
陈修远脸色一青,未及开口,谢岑便拱手道:“我等初来贵地,有些水土不服,无福消受美人恩,小王爷美意,我等便只能心领了。”
见煞费苦心布下的局被这无名小卒轻描淡写的化解,颜珲脸色分外阴沉,当下怒道:
“好好,既然陈侍郎不要,王府留你们何用?纥石烈昌!这女子便赏给你了!”
只见席间豁然站起一戎装壮汉,哈哈大笑道:“谢小王爷赏赐!”
此人乃是定南王帐下第一猛将,战功彪炳,生性残暴。他上前一把将那陈娉婷抓了过来,拖到胯/下,撕开她的衣衫,便要行那不轨之事。
眼睁睁看着那自幼被自己视为掌上明珠的亲生女儿被人当众奸污,陈修远当真是目眦欲裂,肝胆欲碎!
他几番忍无可忍欲冲身而上,却是被谢岑不动声色的按了回去,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
陈娉婷初时还惨声哭喊,撕心裂肺,后来已是心如死灰,泪眼婆娑的双眸触及父亲的目光后,不禁惨淡一笑。
下一瞬只见她闭目脸色一狠,自喉中发出一声嘶吼,纥石烈昌一惊,抬手捏开了她禁闭的双唇,鲜血瞬间喷溅了他一脸!
临近的奴子望得真切,惊呼了一声:“她咬舌自尽了!”
“贱人!”
纥石烈昌大怒之下,蒲扇般的大掌便将陈娉婷扇飞出去,她重重摔在地上,头破血流,脖颈折断,即刻咽气。
而于此同时,陈修远也再撑不住,气急攻心,张口便喷出一大口鲜血。
阿英虽目不能视,却将一切听在了耳中,对话声,哭喊声,谩骂声,衣帛撕碎之声,鲜血喷溅之声,重物落地之声,颈骨断裂之声,最终归于一片死寂。
叮铃一声轻碎细响,一根银簪被甩落到了身侧,她不动声色将银簪摸入手中,攥进掌心,直到那尖端将肉刺破流出温热的血来。
此时此刻,她五脏六腑皆为之悲恸,恨不得冲上前去,拼上这条性命,将在场的燕贼全部杀光!
然而不能,她偏偏不能!
此时此刻,她亦是阶下囚,她亦是他人掌中鹰,她与那陈娉婷有何分别?!
长恨此身非吾有——
颜玉央只觉掌心一暖,有温热湿意缓缓流淌而下。
缓缓移开覆在她双眼上的手,只见她紧闭双目,浑身轻轻颤抖,烛光之下,有水痕盈盈于睫。
他不禁心中一窒,良久无言。
今夜他带她在身边,本是为防有人趁他不在府中暗中加害,却不想叫她亲历了这一幕。此时即便解释起来,亦是徒费唇舌,她心中怕早已是将他与在座诸人看作一道,恨作一道。
可难道他不是吗?
这泪不是泪,是三千溺水,鸿毛不浮,是她与他之间昭昭血债,鸿沟天堑。
他抬手将阿英的泪水轻柔擦去,重新揽她入怀中,一声长叹消弭在无声之间。
一场血贱华庭,仿佛不过只是晚宴助兴插曲,陈娉婷尸身被拖了下去,陈修远也借解手之名踉跄离席。颜珲怒意已泄,脸色终于恢复如常,于是便乐又起,舞又兴,宾主尽欢,浑若无事。
如今席间献舞的乃是十二名栗发碧眼的西域美姬,众女上身仅着艳色裹胸,下裙轻纱透光,纤纤玉腿若隐若现,随着旖旎歌乐而扭动身躯,搔首弄姿,千娇百媚,看得在场男子无不血脉贲张。
颜珲甚为满意,问道旁边之人:“这些胡姬是何来历?”
左手畔其胞弟颜琛刻意答道:“回大哥,这献艺的胡姬乃是焉耆女子。”
“哦?焉耆?那岂不是与十七叔是同乡?”颜珲笑着看向颜泰乔,“当年宫中也有一焉耆胡姬亦舞技闻名,这才得了先帝宠幸,看来这焉耆女子素来是能歌善舞,擅长以色事人。”
颜泰乔闻言脸色又惨白几分,面上却只笑了笑,不咸不淡道:“以色侍人,色衰爱弛,难怪亡国灭种,叫蒙兀人所侵,幸而我有一半的血脉是咱们大燕人。”
颜珲一噎,拳入棉花,讨了个没趣,脸色颇为难看。
颜琛见势接下了话头:“说起舞技,这焉耆艳舞没甚稀罕,不过是一群搔首弄姿的婆娘罢了。听闻前段日子东市瓦子里最出名的,当是那金玉和班中的飞天舞,我一直念着将那乐班召入府中给大哥赏乐,可还未等我派人前去,便有人捷足登先,将那飞天舞的神女收入囊中了。”
“竟有这等胆大包天之人?”颜珲佯怒道,“那人是谁?”
“还有谁敢和大哥抢人,自然便是玦郎了!”
于是满座目光,皆汇聚于颜玉央身上。
“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玦郎!”十二王爷颜泰齐不怀好意笑道,“坊间都传闻你练了汉人的邪功,不能人道,原来却也是个摘花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