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包茅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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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从其言，传令八路大军一同进，一直抵达陉山，接近汉水。放眼望去，只见汹涌的汉江奔腾而下。两岸群峦叠翠，林木茂密。几匹犀牛在丛林边沿悠闲地吃草，江上几只渔船在张网捕鱼，大战在即的紧张气氛一点也看不到……这一切，不禁使管仲联想到数百年前曾三次率兵伐楚的周昭王，三次伐楚三次失败，到最后落得溺江而亡……前车之覆，后车之鉴，不可大意，于是忙下令各路兵马在此屯扎，不可前行。

诸侯们随齐桓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好好表现一下自己军队的战斗力，不想管仲却叫停下来，都不理解。管仲说：“我们刚刚到达楚国边境时，楚国就派屈完出使军前，说明楚国已经有所准备。过汉水就是楚国的腹地，我们需要探明地形，了解对方兵力部署情况。兵书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到达陉山，屯兵在此，彰显中原各国的兵威，对楚国已经起到震慑作用。楚国惧我军威，不敢与我作战，必然会再派使者前来求和。如果楚人答应向周朝贡，我们这次征伐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此刻，楚令尹子文受楚成王熊恽之命，已将全国的兵马屯扎在汉水南岸，并制定了周密的作战方案，在哪里布置多少兵力，哪路人马驻守江边，专等诸侯大军渡江时进行袭击；哪路人马埋伏于密林险隘，待八路人马过江后进行伏击。一条条口袋全部备好，只等齐国为的八路人马来钻……作战方案周全缜密，可谓万无一失，展示出令尹子文卓越的军事才能。

但八国诸侯的兵马并没有渡江，而是在陉山驻扎，显然是对楚国有所顾忌。子文道：“管仲懂得兵法，在江北作战对他们有利，他是力求出战必胜。我们应该再派使者过去打探一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然后再决定是战是和。”

熊恽问道：“这一次派谁去合适？”

子文道：“屈完已经见过小白和管仲，熟悉情况，应该派他再去走一遭……”随后又对屈完说：“现在虽然周朝王室衰微，但是天下诸侯仍然只认定周天子是天下的共主，因此我们也应该公开表示尊崇周王朝，继续纳贡。我们这里多的是菁茅，几车包茅也算不了什么，这样小白和管仲就没有理由攻打我们了。”

屈完道：“令尹所言极是，前番卑职去会见小白和管仲时，曾说过没向朝廷进贡包茅不对，答应恢复进贡包茅。如果他们同意退兵也就罢了。令尹已作好应战的准备，如果他们非要打不可的话，也没什么了不起，对吧？”

子文道：“当今之势，只有打着尊周的旗号才能站稳脚跟，齐国的霸主就是打着尊周的旗号才得到的。当初先祖武王令随侯请求周天子给楚国封号，也是说为了给朝廷镇守南方。目前，尊周仍是压倒一切的大道理，应该谨记，虽然我们作好打的准备，但如果能以此请和当然最好……”

熊恽道：“令尹说得对，你去齐营看看情况如何，见机行事。战也好，和也罢，随他小白的便，你尽管去好了！”

屈完见说，底气更足了，于是告别熊恽和子文，渡过汉水，直奔北岸。

见屈完重返齐国大营，管仲对齐桓公小白说：“屈完再一次来访，一定是来请和的，国君应该以礼相待。”

小白见说，整理了一下衣冠，又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和管仲一起到营帐前迎接屈完。礼毕入帐，分宾主坐定。小白问道：“屈大夫再次莅临本营，有何见谕？”

屈完说：“楚国礼数不周，没有及时向周天子进贡包茅，以至于劳驾国君前来征讨，实在是不该。我王说了，如国君兵马能后退一舍，楚国一定惟命是从！”

其实小白也清楚，眼下楚国已经有了准备，加上熊恽身边的一帮文臣武将子文、斗廉、斗氏兄弟等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如果真的打起来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既然他们答应向周天子进贡，围困郑都的兵马也早撤回来，目的也就达到，不撤兵也没有道理。而且屈完要求退兵一舍的要求也不高，于是答应屈完后退三十里。双方达成协议，屈完拜辞齐桓公小白，回去向楚成王熊恽复命。小白立即下令各国诸侯的军队后退三十里，在召陵驻扎下来。

熊恽听罢屈完的禀报，又得到齐桓公小白退兵的消息，于是道：“诸侯退兵，一定是惧怕我们楚军的军威，令尹啊，我们还真的向周王进贡包茅吗？”

子文道：“贡是一定要进的，大王必须在诸侯面前树立诚信的形象。大丈夫一言九鼎，何况大王乃一国之君！屈大夫去见小白时令他们退兵，小白就带着大军后退一舍。说明他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一条道走到天黑。他们不失信于我们，我们怎么可以失信于八国诸侯呢？正因为我们不给周天子进贡，才让他们抓住了把柄，率众兵前来兴师问罪。这次我们正好借进贡包茅的机会竖起尊周的形象，让天下的诸侯再也挑不到我们楚国的毛病，利用大周这把旗帜展我们的兴楚、强楚大业！”

子文的一番话说得熊恽心悦诚服，不住地点头。随后，熊恽命屈完带上金帛八车犒劳八国诸侯，菁茅十车，先让小白过目，然后贡奉给周天子。

屈完领命，子文又起草了一封表章交给屈完带上去交给朝廷，表示要维护周天子的权威，为朝廷镇守南方，保一方平安。

小白率领各诸侯的军队退至召陵后，知道屈完一定会再来，吩咐各国诸侯将兵马列阵进行演练，向屈完展示中原的军威。

屈完带领车队渡过汉水，经过陉山，到达召陵，先接近的是齐国兵营。齐桓公小白在辕门外迎接，屈完呈上犒军品和贡品清单，献上犒赏物品。小白传令把八车礼物分别送给八国诸侯，对进贡的菁茅检验之后交给屈完，令他亲自到京师进贡。屈完欣然应允，小白非常满意，就骄傲起来。小白对屈完说：“大夫是否见过中原的兵阵？”

屈完恭敬而谦逊地说：“本使偏居南方，没有机会欣赏中原兵阵盛容，愿借机大开眼界！”

小白说：“很好，很好！”便领着屈完登上兵车，检阅八国军队。

只见各诸侯的军队分别列成七个方队，齐国的军队屯扎在南方。各方队尾相接，连绵十几里，犹惊涛拍岸，巨龙翻舞。忽然担任龙的齐军阵内一声鼓响，七个方阵一起敲鼓。顿时鼓声震天，吼声动地，军营方队应着鼓声变幻阵势，龙身腾挪起舞，好比蛟龙入海，猛虎搜山……整个阵营步调一致，十分壮观。

检阅完毕，齐桓公小白脸上不觉泛起得意之色，谓屈完说：“屈大夫观看完演练，有何感想？”

屈完赞道：“国君德布四海，诸侯都听从您的号令。”

小白说：“诸侯们难道是为我而来吗？他们不过是为了继承我们先君的威德和友好关系罢了。寡人率领这些诸侯军队作战，谁能够抵挡得住他们？寡人让这些军队攻打城池，什么样的城攻不下呢？”

屈完见说，不由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道：“如果您用仁德来安抚诸侯，哪个敢不顺服？如果您用武力的话，那么楚国就把方城山当作城墙，把汉水当作护城河，您的兵马虽然众多，恐怕也没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