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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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若雪留宿荣国公府的当天，燕王便接到密探的情报。

原来，在若雪出狱当天，燕王便派一支密探前去盯梢，名义上是考虑若雪的安全，实际对她的身份存疑。

根据打探来的消息，若雪在飘香居偶遇宁王妃，又去往荣国公府，这三点看起来毫无联系，但燕王清楚，这是有人要搞事情。

“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想做些什么？”燕王听取密探的汇报，手中把玩着一对核桃，却面色冷峻，给人带来十足的紧迫感。

“王爷，他们是……”一名密探说错了话，被身边的同僚小声警告。

“少说两句。”

燕王回忆着若雪的言行，那与孝慈皇后一模一样的外貌实在是令人震惊。他没有表明，从看到若雪的那一刻开始，心底便有了些打算：这姑娘，肯定和“老祖宗们”关系匪浅。而事实证明，他没有猜错，却猜不透其中的心思。

自然，燕王对老祖宗的内情有所了解，可以说不比皇帝感受得差。只是，他一方面不希望老祖宗做些出格的事来，另一方面他也猜想若雪的来历。这世上，真的会有一模一样两人吗？还是说，是那类不可能的答案。燕王不相信鬼神，纵然信任老祖宗的“神通”，但这种事情过于诡异，让自持稳重的他不敢承认。

“王爷，那荣国公府的姑娘……”

“继续盯着点，有什么情况，汇报，不得有误。”燕王将他们支开，决定暂时不想这事儿。他还得到皇宫述职，说是如此，但实际是陪伴年迈的皇兄，顺便安抚下多虑的皇贵妃。

这些天的朝会由太子主持，还有那些忠心耿耿的阁臣们操持协理，大概不会出现问题。哪怕是皇帝的亲弟弟，燕王对政务也不能过问，这不是他能涉及的范围；可作为在京城的皇亲，对前朝的消息并非轻视。

只是，燕王骑马入宫而来，一头扎进了养心殿。

“皇兄今天的身体如何？”

见王启醒来，燕王先是行了一礼，随后问候起来。别看皇帝坐起身来，却无法脱远离床铺，就连饮水、用膳都得人送喂，想来是气力不足。在皇帝身边，除了随时侍候的曹总管和一众奴婢，还有康妃常氏在这里躬身侍奉，态度温和，甚至还贴心地准备了一盘凉品，应对燥热。

“臣妾参见燕王殿下。”康妃是皇帝最年轻的妃嫔，用“闭月羞花”四字来形容她的容颜也不为过。何况，康妃出身苏州，带有一些江南美人的柔弱感，早年得到皇帝的垂帘，一子二女。不过，康妃算是苦命人，除了淮王——皇帝的四儿子，两位小公主不幸早夭，让人感怀。

“臣弟要不选个其他时间来？”王启、王恳两兄弟岁数不小，康妃不过四十出头。这样年龄的差距令康妃看起来像是他们的小辈。再者，在王恳面前，王启与康妃独处，度过二人时间，他在这里简直是扫兴。

当然，凭皇帝的身子骨，想要和眼前这位美人共度良宵不太可能，反倒是康妃本人，觉得自己碍事了，自请离开。“陛下，燕王殿下想必有要事赶来的，臣妾这就回宫。”说着，康妃收拾碗勺，打算起身出去，却被王启拦下。

“不要紧，你在这里也没事。”王启知道王恳来这儿只是常例问候，没必要让康妃跑来跑去。而且这药还没喝完，不能耽误时候。

见王启这么说，常氏也老实照做，只是将位子留给燕王，自己则来在一旁，和宫人们一齐站立，一言不。

“说吧，有什么事，看你有些着急的样子。”王启正了正身，却是艰难得很，只有在曹总管的搀扶下，他才勉强与燕王直视，“肯定不是朝堂的事，不然你早就支开其他人离开了。”

燕王点头称是，和王启聊起家常来。

他们所谈论的内容，大多是京城八卦和奇闻轶事，没什么价值——京城的大事小情，皇帝还不知道？尤其是那些勋臣子女，他们之间的糟心事可不少。然而，燕王实在忍不住，对皇帝又说起前天生的事来：他在京兆府那边，瞧见一姑娘。

“姑娘怎么了？弟啊，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燕王几乎从不说女子的事情。哪怕是皇帝的亲弟弟，燕王的个人生活可以说洁身自好，除了王妃钱氏，也就一名侧妃，还是三十年前的老人。燕王府福泽厚重，王恳的妻、侧室好好地活着，而且内宅和睦。比起王启，不知道踏实多少。

“皇兄，别开这种玩笑。你也知道臣弟不喜欢太亲近女子。”燕王尴尬地一笑，这话却让人胡思乱想。不过，燕王并非不好女色，只是年纪大了，没那么些精力折腾。再者，王妃、侧妃两人他就够了，还需求什么？王启知道其中的涵义，绝对不会联想燕王对那女子有意——只是，他起了些好奇，燕王遇到的姑娘，到底有什么注意的地方，令他都要提及。

“先说说，你看上姑娘哪了？是打算给侄子呢，还是侄孙呢？”燕王的长孙今年十九岁，也到婚娶之际。王启觉得，在有生之年，为大侄子许一段良缘也不错。只是，他还要考虑燕王的意愿，不能找错了。

“皇兄，那姑娘，很像皇嫂。”燕王的短短几字，令王启一时间陷入停滞。

什么叫，很像皇嫂？

王启明白，燕王口中的皇嫂不是若华，而是阿雪。

阿雪……

一想到皇后，王启的眼眶不禁多了几分湿润，还好有康妃和曹连的安抚，才没让他陷入回忆无法自拔。“对不起，朕失态了。”王启赶忙打起精神，尽力恢复本来的状态，但心中仿佛被刺了一下，久久不能释怀。“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和若雪长得像的人有不少，你自己不就见过很多吗？这有什么新鲜的？要是没什么事，就先下去吧，朕乏了，需要休息。”

没说几句话，王启就下了逐客令，心底其实并不好受。

王恳本打算再念叨两句，可见到皇帝的低落心情，却止住了话头。

他很清楚皇帝心底在想什么，当初自己要是狠心，将那姑娘带过来，怕是又会勾起一阵波澜。往日，皇帝为了纪念亡妻做了不少荒唐事，比如找些形似的女子充任妃嫔；但那些无辜的姑娘，本有机会寻得自己的缘分，可偏偏，落在皇帝的深宫中。

如果这还不算要紧，那么天命十五年生的破事，就断了皇帝的念想。

“还不走吗？曹连，送燕王。”

见燕王愣了一会儿，王启便有些怨忿，直接安排曹连请他。

内廷衙门里，曹连身为内务总管，那地位可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与皇贵妃相处时都不见得恭敬多少，更不要说对待燕王。在皇帝的命令下，曹连“冷冷地”做个请的手势，又跟着燕王离开养心殿。至于康妃，则重新端上汤药，尽心服侍皇帝。

走到养心殿外，曹连赶忙拱手，表现出一副敬重的姿态，对燕王劝道：“燕王爷，刚才奴才多有得罪，还请王爷宽恕。”

“不用多礼，曹公公，咱都是为皇……陛下办事的。只是，我真的不该说那姑娘的事情。”燕王有些懊悔，觉得那名姑娘不过又是一个巧合，自己没必要如此关注。他本来还不想说明呢，可与皇帝聊天时，还是情不自禁地说出口，实在失策。

“如果得了空，还请曹公公宽慰陛下一番。他心底不好受，本王作为臣子、弟弟，都应该身先士卒。只是这件事，唉！”

“王爷，那是自然。奴才一定会替王爷多多美言几句，劝慰陛下的。”曹连不是过来人，但跟皇帝有二十多年了，跟着义父黄总管做事，对皇帝的那些心结、秘密都有感触。这件事，谁也去劝不得，唯有皇帝一人想明白了，才能过去。

“既然如此，还请公公费心。”

离去的燕王仍连连叹息，坐上车时，也是垂头丧气的。

只是，等马车逐渐远离皇宫时，王恳的脸色瞬间变了一番，不禁握紧了双拳，心中思考着对策。对皇帝说起那件事，是他无心之举；但见到皇兄这般低落，他又于情不忍——本来皇帝就没多少活头了，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就算实现个“心愿”又如何？哪怕，这是假的。

待到完全驶出宫门，王恳命令车夫，立即换道，去荣国公府。

他这次要好好地见见那姑娘，而且知道她与老祖宗的关系后，王恳心中也有了底，至少那姑娘不是什么阿猫阿狗。